“这是三野通讯连的遗物。”吴馆长的呢子大衣带着樟脑丸气息,他擦拭眼镜时,镜片反光在展柜玻璃映出双重人影。
当毛璃的视线扫过电台外壳的弹孔,那些凹陷突然在她眼中重组为摩尔斯电码:求救信号 0923 界碑。
推车轮轴碾过地砖缝隙的瞬间,整个展厅的射灯突然频闪。
毛璃看到玻璃展柜里渗出暗红色雾气,三十九双军靴踏着《八路军进行曲》的节拍从她身边掠过。
最末那个士兵突然回头,被硝烟灼伤的面孔裂开微笑,沾满火药碎屑的嘴唇无声开合:界碑需要眼睛。
吴馆长递来的信封带着松油味,邮戳日期停留在1993年9月23日。
泛黄信纸上,钢笔字被水渍晕染成蛛网状:“请替我去看看北纬45°的界河,当年埋下的桦树皮地图该发芽了。”署名处的血迹已氧化成深褐,毛璃的瞳孔突然刺痛——那些晕染的墨迹正在她视网膜上重新排列,勾勒出覆盖着积雪的了望塔轮廓。
她推着车穿过午夜街道时,路灯在积雪上投下蜂窝状的光斑。
某个瞬间,那些六边形光晕突然扭曲成防毒面具的呼吸阀形状,柏油路面下传来闷雷般的脚步声。
铜铃在狂风中奏响《喀秋莎》的旋律,而毛璃没有发现,自己投在墙上的影子正握着一柄不存在的工兵铲。
当晨雾吞没最后一颗星子时,毛璃终于站在界碑斑驳的水泥基座前。
她取出那枚从电台残骸里找到的真空管,发现它完美契合碑文缺角的“土”字旁。
紫红色朝霞漫过冰封的界河,对岸白桦林里突然传来铁铲破雪的声响,三十九个深浅不一的脚印在雪地上自动延伸,最终消失在挂着冰凌的了望塔台阶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