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十郎笑了,他就知道易舷突然正经说的“保重”肯定有猫腻。
一整层的房间啊,易老板果然财大气粗。
他们读书那会曾经聊过,世界上有钱买不到的东西吗?
远山十郎天真地说:“我的命。”
易舷不认同他的观点,他认为:“买凶杀人就是买命。”
远山十郎不服气:“那只能说我的命贱。”
易舷却说:“我会让你的命变得金贵。”
如今,远山十郎的命果然变金贵了。
他笑了笑,接受他们之间最后一份真心的大礼。
他坐下,枪收起来。
明月照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海底是深不见底的黑渊。
“说吧,易舷想让我帮他做什么?”
房飞扬说:“易先生知道远山先生回到日本定是前途无量。”
远山十郎摆手让他说重点。
房飞扬不与他兜圈子,直说道:“易先生不希望日本人的铁路修进沪城。”
“就算不修到沪城, 周边的铁路控制权也在我们手中。”
“易先生说,这事他没有能力管。”
“既然没能力,还管我们要不要修到沪城?”
“易先生说,他有能力掌握沪城所有交通路线,这能逼倒佟云争。”
远山十郎动了心思。
佟云争这个中国人,大量贿赂商会里的老东西,导致他被投票下台。这种仇,他能记一辈子。
“行。”远山十郎说,“我努努力。”
月色清明,敌不过屋内的灯光。
地上的尸体已经不再流血,他们会死在汪洋大海里,这才是真正的尸骨无存。
远山十郎说:“沪城我不动,但周边我不会放弃。”
房飞扬掏出一支烟含在嘴里,他问远山十郎要不要抽,远山十郎拒绝。
在沪城,他只抽过易舷递给他的烟,只有易舷给的才不会藏毒。
房飞扬点燃烟,吸了一口:“远山先生可以在弘城试试。”
弘城有两条非常重要的铁路路线,这是苏璜在世时筹建的,他死后这两条路线就废了,至今已经野草疯长等待重新开发。
选择弘城继续修建铁路,有现成的图纸和原材料,确实事半功倍。
“你的易先生建议的?”远山十郎问。
房飞扬坐下来说:“是我的提议。”
“易舷同意?”
“易先生说弘城归我。”
那就是默认的意思了。
远山十郎笑了,他笑易舷很聪明。自己不站队,却要养出一个军队出来。
不愧是当年一起念书时,军事战略课的第一名。
“房先生要跟我一起回日本吗?”
房飞扬说:“到北平下。”
因为以后的路,远山十郎必定安全无虞。
远山十郎点头,望着苍茫的大海。
他们和远在沪城同一片月光下的易舷达成了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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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小石安全了。
是易艋做得保证。
邹正川不准备追究,当事人都放弃了,警察厅更不会自己找麻烦事。
锦徽送方小石回孤儿院,凡妮莎一把抱住孩子,向锦徽表示感谢。
锦徽不敢当,给她看不远处的易艋。
没有易艋带人亲自护送,锦徽也不敢保证这一路他们会很安全。
送完方小石,锦徽去了上南会。
谷萍昨日与上南会的人发生口角。
她是去上南会拿自己应得的报酬。
上南会有规定,帮他们有效宣传的会员都可以获得一定金额的报酬。
谷萍退出上南会前,是上南会最优秀的宣传委员。这是她应得的奖励,她是不会放弃的。
可是她一到现场就被几个上南会的女学生冷嘲热讽。大体意思是谷萍不识抬举,邹正川欣赏她,委以重任,谷萍凭借上南会的经历成功当选学生会的主席。现在主席当了,奖学金到手了,转身退出上南会,十足的吃里扒外。
谷萍脾气暴躁,她忍不了便与对方吵了几句。
接着吵嘴就变成了动手,几个女孩子抓头发,谁也不让谁,都进了医院。
锦徽昨天看过谷萍,今天来上南会帮谷萍拿钱。
五块钱对于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来说弥足珍贵,锦徽也不会放弃的。
然而拿钱时,锦徽碰到了难题。
对方要锦徽出示凭证,证明她是帮谷萍拿钱而不是私吞。
锦徽配合做事,要现场给医院去电话要谷萍说明情况。但是对方以电话不能公用为理由拒绝了,非要锦徽出具纸质凭证,没有就回去办理。
叶枝气不过,撸起袖子问他们到底什么意思。
锦徽劝说叶枝别生气,大不了按章程办事,她们不能给谷萍惹麻烦。
她遵循上南会的规定,询问对方还需要什么凭证,她一起来办理。对方说没有了,锦徽哄着叶枝离开,回到医院让谷萍给出一个证明。
凭证有了,对方却还说要锦徽的个人证明。
叶枝又不乐意,问他们是不是眼瞎,沪中机械厂的锦徽老板不认识吗?
锦徽给叶枝顺气,劝她气大伤身。
接着对方却说:“什么沪中机械厂?没听说过。我只听说过给上南会捐过钱的工厂。”
这次锦徽终于不想忍气吞声,她问:“你的意思,我没有给上南会捐过钱,今日就拿不回应得的报酬了?”
对方没吭声,但态度十分敷衍。
啪地一声。
锦徽拍了桌子,她很少与小孩子动气的。
眼前的人还只是个普通大学生,可态度嚣张到了极点,锦徽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她今日的报酬要定了。
“叫邹正川出来!”锦徽又拍了一下桌子,“我要见你们的金先生。”
话音刚落,只见她对面的学生忽然站起来,战战兢兢地说出一声:“金……金先生……”
锦徽还未回头,听到身后一个使她鲜血凝固的声音。
“易太太。”
锦徽愣住,她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掀起惊涛波澜。
梦里的那个声音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