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宴不过过去小半个月,温长昀辞官一事满城哗然。
温绮罗推开门,看向温长昀,心下松了一口气。看着爹爹全须全尾地从朝中归来,只是有些不解:“爹爹爱民如命,怎么忽然想起来辞官,是不是朝廷那些官员又在弹劾您?”
她虽然不在官场,却知道那些人大多是蝇营狗苟之辈,结党营私、拉帮结派,恨不得将所有人都划分阵营。
水光潋滟的眼眸中满带着困惑,温长昀大马金刀坐着转着手中杯盏,笑着道:“未遇明主,实在是我之憾,我也算明白了,大夙气数将尽,再继续辅佐也只是枉然,陛下不会听我一言,只会忌惮我功高盖主。”
他虽然是在笑,可唇边的笑容却带着几分苦涩。
能爬到这个位置,又怎会不知这个道理。先秦有大将为了防止帝王猜疑,对外变声称好酒色好美人,只要有欲望,对帝王而言反倒是一件好事,可若是有野心,那才是大忌。
温长昀抬眸看向小女儿,虽然已经嫁为人妇,可看着两个外孙,他得先融化成一团,戍守边关固然重要,可若是任人宰割实在得非所愿。
如今有了牵挂,温长昀不愿只身赴死,他还有女儿,还有外孙,可以将他们培养成才。
烈酒虽烈,却比不得帝王的猜疑更加苦涩。
温绮罗含笑颔首:“若是爹爹能够从中激流勇退,或许是好事一件。”
女儿女婿暗中所做之事,温长昀又如何不知,只是慢慢地,他的心也像是恍然顿悟一般,另外生出了些许心思。
倘若真的能够改朝换代,对百姓来说,可能也是一种解脱。
他看着京城,繁华如旧,而这纸醉金迷的表皮下,积累着密密麻麻的腐骨。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而天下,苦世家大族久矣。
千里之外的大夏,大漠上乌泱泱身披甲胄的士兵正在冰天雪地中守在一条河边,他们暂时驻扎在此养兵屯田。
打仗从来都是一件耗费人力物力的事情,更何况新皇登基,已经损耗了许多,不曾想,临北会在这个时候打过来。
已经打过不少次了,官兵们早已经疲惫不堪。
临北兵肥马壮,他们的体格比起大夏的官兵也要更加彪悍一些,一个在马背上的民族,对于养马驯马,早就信手拈来,跟这样强大的军队对上,无异于以卵击石。
即便赫连觉予狡黠敏捷,凭借着几条计谋,赢了几次,可这几场仗打下来,粮草损耗众多,死了不少人。金色的沙漠被染成鲜红一片,而官兵也疲惫不堪。
天空还在下着毛毛的雪,负责伙食的兵卒在营帐门口夹了一口大铁锅,正在熬煮牛骨汤。
新鲜杀了几百头牛,这些牛骨汤远远不够十几万人喝,清汤寡水,又没有主食做支撑,他们早就饥肠辘辘,盼望着临北能够早日退兵。
“牛骨汤好了。”
晶莹的汤,若不是表面还浮着一层淡淡的油花,根本就看不出来这是牛骨汤,可这个时候,谁还能继续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