咧开没剩几颗牙的嘴笑了。
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憨厚,又透着无比的坚定。
他转身对着村子,扯开嗓子大声喊道:
“老小子们!还记得咱们在南府卫啃沙子的日子不?”
他用力甩动着残肢,像是要把内心的激情都释放出来,
“现在太子殿下给咱讨了那么多好处,
烈士子女能读书,瘸腿瞎眼有饭吃!
武狗要动殿下,就是断咱们生路!
愿意跟我去拼命的,回家抄家伙,半个时辰后村口见!”
话音刚落,村里就像炸开了锅。
张家院里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那是老张头在翻找他那把许久未用的铁斧;
老李头家的门 “哐当” 一声撞在墙上,他抄起扁担就往外跑;
七八个老头纷纷从家里冲出来,
手里拿着锄头、扁担等农具,眼神中透着决然。
有个头发雪白的老兵,颤巍巍地把儿子架到马背上,
自己则紧紧攥着那杆锈迹斑斑的长枪,枪杆上还留着深深的咬痕
当年断粮时,他就是靠着咬枪杆,硬生生撑过了三天三夜。
队伍离开许家村时,人数已经翻了两倍。
瘸腿的架着拐,独眼的扶着棍,
他们互相搭着肩膀,一步一步坚定地往前走。
有人边走边哼起了军歌,调子跑得没了边,
却像有一种魔力,把大家唱得眼眶发热,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晌午时分,太阳高高挂在天空,
阳光洒在大地上,却驱不散深秋的寒意。
队伍晃晃悠悠地来到了高老庄。
村口老井旁,一个独腿汉子拄着枣木拐杖,
身子挺得笔直,活像根钉在地上的木桩,纹丝不动。
他军装下摆短了半截,露出打着补丁的裤腿,
右腿空荡荡地悬着 —— 那是受伤流脓发高烧后无奈切除的。
“永嘉 7 年林吉卫退伍老兵,高老姚,
请求归队,愿跟随太子赴死!”
他用尽全身力气喊出这句话后,膝盖一软,
差点栽倒在地,手中的拐杖 “当啷” 一声砸在石板路上,
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村口回荡。
旁边一个胖老汉赶紧窜出来,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一脸焦急地劝道:
“老姚!你都瘸成这样了,还去送什么命?”
高老姚猛地反手甩开胖老汉的手,拐杖重重地杵在地上,
瞪着胖老汉,大声骂道:
“你懂个屁!”
他红着眼眶,激动地指了指胸口那枚军功章,声音有些颤抖,
“当年我重伤昏迷,是太子殿下特批的救命药把我从阎王殿拽回来!
现在殿下有难,我就算爬,也要爬到阵前,吐口唾沫淹死几个武狗!”
这话一出口,高老庄的门一扇接一扇地打开。
拄着双拐的、架着木手的,老兵们从各个犄角旮旯冒了出来。
有个瞎眼老头摸索着墙根,一步一步艰难地挪过来,
腰间别着把生锈的匕首,嘴里嘟囔着:
“俺眼瞎了,但耳朵灵!到时候往武狗堆里一扑,咬也要咬下块肉!”
队伍再次启程时,人数多得望不到头。
瘸腿的拄着树枝,断手的咬着缰绳,没有一个人愿意坐那辆空着的马车。
他们步伐虽不整齐,却走得无比坚定。
陈千户看着这浩浩荡荡的 “残兵” 队伍,心中感慨万千
忽然想起太子曾经说过的话:
“老兵不死,只是凋零。”
他们走得歪歪扭扭,却走得比谁都坚定。
路边庄稼地里,野兔子被惊得四处乱窜,却没一个人分神去瞧。
这些曾被岁月磨平棱角的老兵,此刻眼里只有前方
那里有他们要用生命守护的太子,有他们拿命换来的太平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