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胡医女直起身子,抬眸看向维君,轻声嘱咐道:“姑娘这伤口切莫沾水,需得按时上药,连敷七日。留个住址吧,明日我抽空前去府上为姑娘换药。”
赵予娴微微点头,轻声道出陈府地址。随后,她俯身背起维君,脚步略显沉重地往外走去。
林允泽见状,一个箭步上前,急切问道:“可需要马车?我现下就喊一辆过来,稍等片刻即可。” 言罢,不待两人回话,他疾风般冲了出去,不多时,便从街边拉来一辆马车。林允泽小心翼翼地将维君抱上马车,那动作轻柔得如同在呵护世间最易碎的珍宝。
赵予娴站在马车旁,目光盈盈地望着林允泽,说道:“今日多谢林家三公子了,你且回去吧,家中还有美娇妻在等着你呢。”
林允泽脸颊刹那间变得煞白,仿若所有血色都在这一瞬间被抽离,嘴角微微蠕动,好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可半晌过去,终是没能吐出一个字来。他落寞地牵起缰绳,翻身上马,缓缓转身离去,那背影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孤寂。
待马车辘辘声响起,林允泽这才调转马头,痴痴伫立,目光紧锁那载着维君的马车,渐行渐远。车辙过处,微尘纷扬,恰似他此刻纷扰的心绪,须臾间迷朦了双眼,更如细密的针芒,直直刺入心底,痛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翻身上马,向着那城中热闹处疾驰而去。不多时,便至望月楼前,翻身下马,大步踏入。楼内喧嚣,酒客们推杯换盏,嬉笑怒骂,可这一切仿若与他无关,他寻了个偏僻角落坐下,唤小二拿了一壶酒来。
酒入愁肠,辛辣滋味却难抵心中酸涩,他一杯接一杯,似要忘却了周遭一切,眼中唯余那空了又满的酒杯。直至壶中酒尽,他方觉周身暖意,头脑昏沉起来,脚步虚浮地起身,踉跄着踏出望月楼,再度翻身上马。
马蹄声声,叩击着青石板路,林允泽醉意朦胧间,任由马儿驮着他缓缓回府。一路上,微风拂过面庞,却吹不散他满心的怅惘。
待回到君冉院,允泽遥见王瑜与俞瑶正坐于凉亭之下喁喁私语。二人见他归来,遂起身见礼,怎奈允泽竟视若无睹,昂首阔步径往内室而去,反手将那房门紧闭,独自沉浸回味着维君身上的那缕幽芳。
俞瑶忿忿然复又落坐,蛾眉紧蹙,嗔道:“我说弟妹,这林允泽委实过分,全然不把你放在眼里,连个应承话都没有,当真是狂傲至极,目中无人呐!”
王瑜神色淡然,应道:“那又何妨,现今这林家三少奶奶之位终究是我的,朝朝暮暮伴于允泽身侧之人亦是我,如此,便足矣。”
俞瑶忆起往昔于瑶光阁遭遇长宁郡主与陈维君刁难,令她深陷困窘之境,孤立无援,彼时幸而有王瑜挺身而出,施以援手,替她解了燃眉之急,若无王瑜相帮,指不定自己会被长宁郡主与陈维君如何羞辱。这般恩情,她一直铭记于心,念及此处,感恩之情油然而生。
俞瑶也因往昔一些蜚短流长,落得个声名受损,旁人对她皆是避之不及,鲜少有人愿与她亲近往来。幸而府内有王瑜常伴她左右,二人家长里短、琐碎心事,皆能彼此倾诉,倒也慰藉了不少孤寂时日。
一阵微风吹过,院内桃花香气飘散开来,悠悠然地萦绕在鼻尖,驱散了俞瑶心头那些恼人的阴霾回忆。
俞瑶抬眸望向王瑜,终是忍不住心中疑惑,开口问道:“弟妹,瞧你与那林允泽每日相处,这般不冷不热,你心里可觉着疲累?我且问你,你们二人可有夫妻之实?弟妹,你莫误会,我绝非有意窥探你二人隐私,实是为你感到委屈,你瞧瞧你,生得如此花容月貌,这京城内外,多少公子王孙为你倾心,求之不得。偏生那林允泽不解风情,对你全然视若无睹,这般情形若长久下去,你何时才能诞下子嗣?”
王瑜听闻此言,本就黯淡的眸光愈发幽深,往昔那些委屈、不甘与孤寂刹那间涌上心头,泪水夺眶而出。她忙以手帕掩面,试图遮掩这失态之举,可那压抑的抽泣声却还是止不住地溢出,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俞瑶见状,轻轻揽住王瑜肩头,柔声道:“弟妹莫哭,我这儿倒有一法子,或可一试。”
王瑜泪眼朦胧,低声问道:“嫂嫂,可有什么法子能解当下困境?”
俞瑶将身子微微前倾,缓缓凑近王瑜耳畔,青葱玉指半掩朱唇,压低声音道:“我听闻,男子于那房中之事,若力有不逮,或可寻些助兴之药助力。听闻京郊有位安姓医师,有种奇药,以诸多珍稀药草凝练而成,服之,可使阳气生发,精力骤增。只是这药……” 俞瑶顿了顿,美目流转,环顾四周,似在查看有无旁人,复又低语,“这药价格昂贵,再者,用药一事,总归是有些风险,万一引得男子虚火过旺,反伤了身子,亦是不妙。”
王瑜听闻,面露犹豫之色,手中丝帕绞得愈发紧了,“这…… 若被外人知晓,恐落人口舌。”
俞瑶见状,语气温婉地安抚道:“弟妹且宽心,你在自己府内,用于自己夫君身上,只要行事谨慎,次数不要过多即可,这能落何人口舌?再者说,旁人又怎会知晓这深宅后院的隐密之事?”
王瑜垂眸,沉思片刻,微微点头道:“多谢嫂嫂提点,我再思量思量。”
俞瑶见她如此,也不再相劝,盈盈起身,理了理裙摆的褶皱,款步回到自己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