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轻歌心脏狂跳,明知躲避不及,还是咬牙挥动短刀想挡。但她动作远不及对方灵敏,眼看那毒箭就要射到——千钧一发之际,却听“咻”地一声破空之响,一柄暗器自后窗飞射而入,直插向那杀手手腕!
那杀手惊呼一声,毒箭瞬间脱手偏斜,钉在床柱上。与此同时,后窗处翻进一个身影,高声喝道:“胆敢行刺王妃?你们当真不想活了!”
这人正是萧靖寒。他因近来防范严密,夜里常不肯远离林轻歌的厢房。听到外院传来异动,第一时间飞身过来,从后窗突入。此刻他目眦欲裂,灵巧地再度甩出一把短匕,将另一名杀手逼退数尺。
那两名杀手本以为林轻歌伤势重、身边无人重兵守护,没料到九王爷来得如此之快,一时间进退两难。他们互视一眼,其中一人直接扑向萧靖寒,另一个再度试图提弩射林轻歌。
萧靖寒心念电转,见那人弩箭又要发射,立刻舍下迎面之敌,一个急速横移挡住林轻歌身前,同时挥袖一挡!那弩箭“噗”地一声钉在他臂膀!可他只是闷哼一声,咬牙硬撑,一掌拍向近身的杀手,正中其胸口!那人被内力震得五脏俱裂,倒飞出去撞翻桌椅,当场喷血倒地。
另一杀手本想趁机攻击萧靖寒后背,却被紧随其后的常黎截住,两招之内被刺中肩胛,痛得惨叫倒下。屋外暗卫闻声也冲进来,将此二人制住捆绑。
林轻歌眼看萧靖寒中箭,惊呼:“萧靖寒,你……受伤了?”她挣扎着想要上前查看,却因脱力脚下一软,差点摔倒。萧靖寒连忙一步上前扶住她,强忍痛楚道:“无事,一支箭而已……”可臂上血迹染红袖袍,痛意如刀绞,他声音都有些抖。
林轻歌泪光在目,她双手颤抖去探萧靖寒伤口:“这箭……带毒吗?”
萧靖寒微微发白的唇紧抿,正要开口,忽感肩头肌肉处蔓延一股火辣辣的灼痛,似有毒液侵入血脉。林轻歌看他脸色不对,立刻指挥暗卫:“速去叫御医!快——”
常黎也惊道:“王爷撑住!”随后回头看那两个倒地的杀手,匆匆翻找对方身上毒囊,想找解药。却见其中一人咬破毒囊当场自尽,另一人恨恨瞪着萧靖寒,倒地嚎着,也快断气。
萧靖寒强撑神志,一手仍护着林轻歌,不让她摔倒,另一手死死抓住那口中喷血的杀手领子,厉声问:“是谁派你们来的?太子吗?!”
那杀手脸色灰败,已没了求生欲,竟狞笑:“哈哈……九王爷,好手段……但我们‘血羽盟’从不泄露雇主……你们……哈哈,都要死……”一口黑血喷出,声息全无。
常黎暗骂一声:“毒死人也真够狠。”看此情形,线索也彻底断了。
林轻歌满腔焦急,眼看萧靖寒额头冒冷汗,毒性快速发作,她咬牙驱散自己的虚弱:“快,送王爷回房疗伤。叫御医或者我亲自来解毒!”
几个暗卫立即七手八脚把萧靖寒扶回主院。林轻歌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心急如焚:萧靖寒被射中之毒是何成分?是否能及时解救?
王府里再次上演兵荒马乱的一幕。御医匆匆赶到,先简单查看伤口,诊出箭头上涂了剧毒,毒素正沿着血管蔓延至整条臂膀,若不及时排毒,恐危及心脏,性命不保。
御医虽医术高明,却对江湖毒有些束手无策。他在急急翻看药箱时,林轻歌已在榻边奋力稳住身体,对萧靖寒说:“你先别动,我替你封住几处穴道。”她虽肩伤未愈,动作有些迟缓,却依旧清晰知道如何用针灸与指力暂时阻断血脉流动,让毒性减缓扩散。
萧靖寒脑中昏沉,额汗如雨,却强忍不叫出声,只含糊道:“轻……轻歌,小心……别,别累坏了你自己……”
林轻歌一边指挥碧儿煎煮解毒汤,一边咬牙催动自身内力,用左手指在萧靖寒臂膀与肩窝要穴各点数下;她本就习医毒,晓得若先阻截臂膀主要经脉,再行放血或以针刺逼毒,能为抢救赢得宝贵时间。
忙乱间,御医也递来几根银针。林轻歌用牙咬住帕子忍住肩痛,把针准确刺入萧靖寒脉门、曲泽等穴位,再轻轻旋转,期望通过针灸为他逼出淤毒。
萧靖寒闷哼一声,只觉一股刺痛后又是麻木,但渐渐感觉毒素蔓延似被阻挡在肩膀处。他努力睁眼,看见林轻歌脸色煞白,强打精神施针,嘴唇也被自己咬出了血迹。心中百感交集,却无力说话,只能侧头看她,暗自祈愿这一次能够渡过难关。
门口,常黎、碧儿和一众侍卫焦急守候。很快,碧儿端来一碗深褐色的药汤,林轻歌接过,示意萧靖寒服下。可萧靖寒此刻喉咙已堵,几乎咳不出声,林轻歌就小心地以勺子送进他口中。一勺一勺,哪怕大半溢出,也要让他下咽。
“王爷,你撑住,这药可帮你稳定心脉。”她声音沙哑。
外头的御医则对林轻歌的急救法暗暗佩服:若非她及时用针封住经脉,王爷此刻恐怕已毒入心血,神仙难救。然而,针灸只能暂缓毒性,要彻底排毒,恐怕还需更多针对性的配方。
林轻歌闭目仔细回想江湖常见毒箭的配方组合,结合杀手口中那“血羽盟”的江湖暗杀法,脑海里慢慢拼出几味罕见毒物。她忽然睁眼,让碧儿找来纸笔,草草写下好几味药材的名称与配比:“快,你去库房或药堂找齐这些,再让府医火速煎熬。”
碧儿看那上面有“破骨草、寒针藤、血泉花、金石灰”之类稀奇药材,不由焦虑:“王府库房里恐怕未必备全……”
林轻歌咬唇:“那就派人连夜去药市或民间大夫处搜罗,不惜代价,尽快拿来。时间拖得越久,王爷越危险!”
碧儿领命飞奔而去,王府里多名侍卫也连夜分头去找。林轻歌却无法离开萧靖寒,依然以针刺穴,每隔一炷香时辰轻轻扭动或加深银针,帮助维持他的生机。可她自己肩头浸出的血迹也越来明显,显然伤口因她动作过大而裂开。
夜深时分,萧靖寒忽然一阵剧烈咳血,脸色变得异常苍白。林轻歌心如刀绞,颤声唤他:“别睡……再撑一会儿……我绝不会让你死!”她额头冷汗滚滚,依靠意志死撑。
御医也看得心惊肉跳,忙道:“王妃,您再不歇息,伤口怕要撕裂更深!请恕老臣多嘴,您自己的性命也很危险。”
林轻歌摇头:“我若不管,王爷就没命了。你若怕我支撑不住,就来帮我封我肩上的穴位。”她这是要自己给自己止血,然后继续给萧靖寒施治。御医心中又钦佩又无奈,只能听令,先在她肩背插了几针,尽力减轻她的出血量。
这样坚持到下半夜,王府外终于传来两波人马带回了一些急需药材。林轻歌强打精神,与御医一起比对药材真伪,迅速熬药。期间她多次几乎昏倒,但想到萧靖寒生命危急,依旧咬牙不肯松手。
不久,药锅翻滚,一股辛辣又带腥涩的怪味散开。林轻歌拣出一撮碧绿色的粉末,往药锅里撒下,细细搅拌,又在锅中滴了几滴先前留的萧靖寒血液,观察其反应,确认能相克毒素后,才让碧儿火速滤渣盛出。
她亲自以勺喂萧靖寒服下:“喝……再喝……”因为药太苦,萧靖寒原本神志迷离、下意识想拒绝,但她把住他下颌,硬灌了几口。萧靖寒咳嗽剧烈,苦得几乎昏厥。林轻歌却轻柔摸着他的眉心:“你撑着,撑下去才能熬到天明。”
在此剧痛与苦涩的双重折磨中,萧靖寒逐渐感觉身子里的灼烧感慢慢褪去,呼吸不再那么紊乱。只不过,药力猛烈,他整个人虚弱不堪,很快沉沉睡去。
林轻歌则一直守在他旁边,目光不离半寸,直到感觉他脉搏逐渐平稳,才缓缓松下一口气,整个人几乎力竭瘫软。碧儿和御医见状,赶忙扶住她:“王妃,您也快上床歇息吧,不能再撑了!”
林轻歌眼前发黑,一句话也说不出,终于彻底昏迷倒在碧儿怀里。此刻的她,也已拼尽全部气力。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房内。萧靖寒缓缓睁开眼,感觉头痛欲裂,但身体里那股毒火般的煎熬已消退不少。回想起昨晚的生死一线,他第一反应便是去摸林轻歌的手——却发现自己右臂还缠满绷带,动弹不得。
床榻旁一声轻呼:“王爷醒了!”碧儿端着热汤走过来,满脸欢喜与感激,“多亏王妃彻夜为您解毒,您才勉强保住这条命。御医说还需要后续几副药才能彻底清除余毒。”
萧靖寒沙哑出声:“轻歌……她怎么样?”
碧儿顿时面露黯然:“王妃也因过度耗力,肩伤再次撕裂,如今高热不退,还在隔壁房里休养。”
萧靖寒猛地起身就要下床:“我去看她。”但他一动,胸口与臂膀便是一阵剧痛,冷汗涔涔,几乎无法站立。碧儿忙劝道:“王爷先别逞强,您还需要静卧,一会儿我陪您过去。”
萧靖寒痛苦闭眼:“她真是个傻女人,为救我连命都不要……”但想到林轻歌独自挺过重重危机,一夜之间强行与毒箭抗衡,他心中又涌现无边感激与怜惜。
暂歇了片刻,萧靖寒勉强由碧儿搀扶,移步到隔壁房间。只见林轻歌昏睡在榻上,额头贴着冷帕,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紧闭双目,唇角还有些干裂血痕。她肩头缠着厚厚绷带,微微渗出淡红色的血痕。
萧靖寒心痛至极,颤着声音唤她:“轻歌……我来了。” 林轻歌并未回应,似陷入昏睡。御医在旁低声解释:“王妃昨夜太过操劳,又失血过多,此刻高烧不断,需要静养几日才可苏醒。”
萧靖寒咬紧牙关,眼眶微红:“若不是她,我早已毒发身亡……你们一定要想尽办法救她!”
御医也连连叹息:“王爷放心,老臣会竭尽全力。”
站在门口的常黎、幕僚等心腹都心情沉重。昨夜那伙刺客虽然被击毙或抓住了几个,但显然和之前的夜袭不同,这一次更诡异、更狠辣,也证明太子的反扑在加剧,绝不死心。
萧靖寒看着昏迷不醒的林轻歌,心里虽愤怒,却也多了几分深深的坚定:既然太子母子非要赶尽杀绝,那他们也休怪自己无情!等他伤势稍好,就要立刻对太子展开反击,绝不让林轻歌再陷险境。
同一日,皇帝也得知九王府再度遭遇刺客暗杀,心里大为震怒。太子纵然没有在明面上调兵,但这暗中的江湖刺客之举仍离不开他。皇帝看似不问,但已派贴身太监让东厂的人秘密查访“血羽盟”的痕迹。
然而太子母子也知道事态严重,第一时间把所有与“血羽盟”接洽的痕迹抹除干净,包括给杀手的金票、联络暗号等都销毁殆尽。就算东厂也很难翻出确凿证据。
皇帝没能拿到直接证据,只能在御书房大发雷霆:“好你个九王府,短短数日三番两次被袭,搞得整个京城人心惶惶!太子,你可知这是何等罪过?”
太子扑通跪下,连喊冤枉:“父皇冤枉啊!儿臣绝对没有指使刺客围杀九弟,何况东宫如今被严密监视,儿臣的一举一动都在宫人眼皮底下,如何能调动江湖杀手?这分明是有人要挑拨父子关系!”
皇帝冷眼看着他,却也不好当堂把太子定罪。只能一挥袖:“滚回去东宫,哪也不准去。若朕再发现半点蛛丝马迹,你也别想做这太子了!”
一句话吓得太子连连叩头退下。
皇帝的怒火越烧越旺,他极其痛恨这种无法掌控的暗杀。毕竟九王爷若再出事,激起朝臣公愤,他这个皇帝面子更丢光。但若贸然废太子,自己当年夺嫡旧案必然也会被翻个底朝天,后果更难收拾。
最终,他只能继续让刑部加快对顾家案的审理,“毕其功于一役”。既然九王爷与顾家旧部的势力已成,皇帝干脆让这件事尽快落幕:查出一个“幕后黑手”,将太子推出来背锅,自己得以抽身保全皇位与名声。
时光转瞬三日。萧靖寒服用了林轻歌调配的后续解毒方子,体内余毒渐去,能够下床走动;林轻歌却被高烧折磨,昏睡不醒。萧靖寒几乎寸步不离守在她榻前,心情郁结,饭也难以下咽。
这日晚间,屋内烛火微暗,萧靖寒坐在床边,一手轻捻林轻歌微凉的手指,沉默不语。御医上前诊脉后,抚须道:“王妃气血亏损,但这两日烧已减退大半,若再好好调养,料想明后日就能醒来。”
萧靖寒心中稍定,让御医开补血固本之方,自己亲自吩咐厨房熬成汤药,一勺勺喂给林轻歌。看着她无意识地咳嗽、吞咽,他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女人始终奋不顾身地守护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替自己挡劫难。他能回报的,除了并肩战斗之外,还能有什么?
这一夜,他就在床侧半倚着枕头,疲惫地打盹。凌晨时分,忽听林轻歌喉间发出轻微的咳声,睫毛轻颤。萧靖寒瞬间清醒,惊喜唤道:“轻歌,轻歌你听得到吗?”
林轻歌迷迷糊糊睁眼,视线模糊地看见萧靖寒轮廓,半晌才聚焦清晰。她勉强动了动唇,声音嘶哑:“你……毒解了吗?”第一句话,仍旧关心他。
萧靖寒难抑心中激动,眼眶微润:“我没事了,都是你用针救我。你怎么样?可觉得哪里不适?”
林轻歌费力想抬手,却发现浑身虚弱无力,好半天才摸到萧靖寒的手,嘴唇轻轻蠕动:“只要……你无碍……我就放心了。”说完又咳了几声。
萧靖寒赶紧拿来温水给她润喉,又把毯子拉好:“你先别说话,养好身体要紧。宫中局势发生了变动,我正要等你醒来商量对策。”
林轻歌喝了几口温水,半坐起身,努力让自己清醒:“这些日子……我睡了多久?”
“整整三日。”萧靖寒轻抚她苍白的脸,“刑部那边已初步定下下旬开堂审理顾家案,如果再有两三日,你没醒,我都不知怎么办。”
林轻歌听到“开堂审理”四字,神色也凝重起来:“看来时不我待。如此,我必须尽快恢复,亲自去刑部对质。”她知道自己是顾家血脉身份,亲身出面更有震慑力,也能表明她对翻案的决心。
萧靖寒皱眉:“你方才苏醒,身体怎能奔波?”
林轻歌缓慢呼吸,语气坚定:“王爷,顾家案不容有失,我宁可带伤上堂……总好过被太子乘虚再度下手。”她停顿片刻,又低声问,“最近太子那边有什么消息?”
萧靖寒点头:“太子口头喊冤,但已被父皇严令困在东宫。暗中还不知会否再雇刺客。但我们也加强了王府防备,不会再让他得逞。”
林轻歌轻咬下唇:“父皇若要保全自己名声,恐终会将主要罪责推给太子母子——如此,也算对我顾家一个交代。不过,我总担心父皇还会做出别的变数,毕竟他当年与太子沆瀣一气,若案子翻得太彻底,他自己也难脱嫌疑。”
萧靖寒低声叹道:“是啊。我正准备跟齐远、刑部尚书等人沟通,对此案如何定‘罪魁’与‘帮凶’的说法。到时你也别太震怒,留一线余地给父皇,这才是保命之道。”
林轻歌闭上眼,想起自己血海深仇,心中却升起无可奈何的悲凉。皇帝固然也是参与当年屠戮顾家之人,但为了大局,她与萧靖寒只能先对付太子……
她再度睁眼时,勉强露出坚毅之色:“我明白。当务之急,先让顾家案得以昭雪,太子母子受到严惩。我……不想再让更多人为此牺牲。”
两人对视,均察觉彼此的挣扎与痛苦,却也只能深深叹息。
随着林轻歌苏醒,王府终于重拾士气。萧靖寒下令重新调整防务,把养伤的侍卫替换为齐远将军派来的精锐。林轻歌则克服虚弱,开始与幕僚们整理全部证据:先帝密令、顾家书信、若干人证、旧军旗……样样都有条不紊地汇总到一处。
刑部公告的审理日期还剩五日,各方势力加紧了动作。太子被困东宫,正收拢最后一批死忠,连夜想法子破坏开堂;皇帝表面上冷眼旁观,似在等待一个时机。朝中大臣多选择沉默,谁都不敢贸然站队。只有少数正直之臣公开力挺九王爷要求“彻查”,也有一部分趋炎附势者试图暗地向太子献计。
是非善恶,似乎就在这几日拉开最后帷幕。而林轻歌与萧靖寒,也在一同面对这生死存亡的关键之局:
?若赢,顾家昭雪、太子伏法,他们也将拿回属于自己的清白与正义;
?若败,很可能血流成河,再无回旋之地。
深夜的王府灯火通明,林轻歌暂时能下地缓步行走,她背着药箱与一卷卷案卷,一边在书案上记述要点,一边等待着天明再与刑部官差对接。萧靖寒也不眠不休地在外院大厅与将领、幕僚商议对策。
两人虽在不同的院落,却心意相通。透过深夜微凉的风,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坚定守护。
——是夜,更深露重,而京城的大幕,也即将徐徐拉开一场震撼人心的审判与反击。
这一切,究竟会将谁推进万丈深渊,又会让谁终于得到救赎?无人能料。但可以肯定的是,下一次朝堂之上,将真正见证:谁能扳倒太子,洗刷顾家血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