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这话说的奇怪,我又不是这府上的家生子,二爷也替我想想,我一家人都在外头,独我一个在这里待着,将来也不是个办法。”
宝玉拉着她不肯放手,耍着性子道:
“我不放你走,你也难出去!”
袭人回道:
“也没这样的道理,便是选秀的宫女,或是几年一选,或是到了年岁,也要放人出去,连皇帝老爷也没有强留人一辈子的,何况是你了。”
宝玉听得愈发急切,仍旧道:
“那我求老祖宗,叫老祖宗不放你。”
袭人苦笑道:
“老太太岂会这般,若我果真是个好的,或又有胜过旁人的地方,叫老太太看在眼里,多舍给我家里几两银子,要强留我,或许还有道理。
可我不过是个平常的人,这府里胜过我的丫鬟,数也数不清,或许又说我服侍你服侍的好,可这也本是我该做的,不能算什么功劳。
老太太自然也没那心思要留我,想来等我妈妈来了,只管这样一说,老太太必然就准了,等我去了,自然还有更好的,哪里真就少不得我了?”
宝玉只当袭人去意已决,心下愈发惶急,求恳道:
“我真心实意想要留你,多多的给你母亲银子,只求她别来,可能使得?”
袭人叹息道:
“别说多给银子,你便是不给,我妈妈也不敢弄强,可我这样活生生的一个人,你非要无故的凭空留我,于你自己也无利益,反倒叫我骨肉分离,又是何必?”
宝玉闻言,只觉果真无可挽回了,颓然的低下头来:
“这样说,你是定要走了?”
袭人咬着牙道:
“定要走了。”
宝玉便觉浑身失了力气,哭丧着脸道:
“要走便走,谁想你竟真这般无情无义,走了干净,剩我一个孤魂野鬼罢了!”
说完便赌气转到床里头不去看她。袭人其实早已回绝了其母兄为其赎身一事,如今刻意这般来说,自是有因由的。
她早知道宝玉的性情,正是要以此暂且压下宝玉一身娇气,再说一二句劝说的话,宝玉才能听得进去。
况且又见宝玉果真一心想要留她,其中真情实意,历历分明,心下也有几分感动,更不忍再相骗,估摸着火候已足,便坐在床沿上,手搭在宝玉的额角上,轻笑道:
“这又有什么好伤心的,你若真想着要留我,我不走就是了。”
宝玉仍带着些哭腔道:
“我说来说去,你都说不行,还要我怎么留你?”
袭人笑道:
“咱们一块这么多年,我也不是真就舍得你,只是这些暂且也不必说,你若要留我,也不在这上头,只需另外答应我三件事,我才见着你的真心,那时便有人拿刀子来逼着我,我也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