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皮肤太黑了——不是晒黑的那种,而是天生的棕黑色。她知道,这一身颜色在这趟飞机上是异类。
更何况身边两位雇主,一老一少,皆是标准的德裔美人,金发碧眼,气质高冷,穿衣风格洋气又考究,跟她站在一起,实在太显眼了。
坐她对面的男乘客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小声跟同伴嘀咕:“你看那是啥人?洋妞保姆都这么黑?”
砝码卡脸瞬间涨红,低声说:“Madam,我还是戴着好……”
“你得自信点。”明老太声音不高,却清冷有力,“不许把自己当成怪物。”
砝码卡用力点头,却仍然手指绞着手套,藏不住的羞怯。
飞机滑行起飞,发出一阵轰鸣。
从南宁飞昆明,是当年南线航班中较短的一段,但因为云南地形复杂,气流颠簸也是常事。
一路上,明月和明老太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乔明坐在最后一排盯着前舱乘客动静,而砝码卡则一动不动,像块石头,安静得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不到两个小时,飞机在昆明巫家坝机场平稳降落。
*
此时,傅祈年去了明家。
家里空空的。
有种人去楼空的感觉。
连明贺之都不在了。
只有几个下人,一问才知道明月陪着明老太出去玩了。
这该死的女人,让他不得安生,愧疚了一夜,早上饭也吃不下,就来负荆请罪。
傅祈年站在空客厅中,低头看着自己一身西装,整整齐齐,甚至还带了点歉意准备的小礼物,顿觉又气又无奈。
他有些丧气地转身往外走,刚走到门口。
就见明贺之晃晃悠悠从外头进来,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西装也没扣好,脖子上还挂着没摘下的墨镜。
两人视线碰在一起,各自撇开头,谁也没说“你好”或“早安”之类的废话,沉默之间反倒有种微妙的默契。
“东方泽走了?”明贺之和他擦肩而过时,随口问道。
昨天晚上明月跟他要了东方泽的电话号码,两个人聊到很晚,也不知道有什么话可聊的。
哼。
跟自己爸爸都没话聊。
“嗯,去北京了。”
“哦。”
两个人的谈话到此为止,又各自走各自的路,朝着不同方向前进。
*
昆明
这时的巫家坝机场还只有一座两层航站楼,跑道边堆着灰白色的麻袋和木箱。
接驳巴士是旧款的解放牌,车窗被反复擦得发花。
砝码卡刚上车,就被司机用好奇的眼光打量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