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战鼓未响,风却紧了。
沈桓率兵三路出击,按虞苏所议,主力佯攻城正门,另两路趁夜包抄,直奔敌方粮仓。
那所谓战山王不过是一伙乌合之众,粮草一被烧,军心就乱了。
不到一个时辰,兵败如山倒。
贺年成坐在城楼上,望着天边火光照亮的方向,久久无言。
等沈桓回城时,他迎上前去。
“果真如苏姑娘所言,对面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贺年成慷慨。
沈桓点了点头,又从身后取出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布袋,扔在地上。
“那匪贼的人头。”
贺年成一听,面露喜色,迫不及待地解开布袋。
里面是一个男性的头颅,长得平平无奇,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凶神恶煞。
他道:“此人倒有几分本事,短短几日聚集上万人。”
沈桓看了眼夜空,声音无奈,“若天下太平,朝廷给力,又岂能让这种宵小出来作恶。”
贺年成收回目光,没有接话。
朝廷腐败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他思绪忽转,道:“说起来,若非苏姑娘点醒我等,恐怕这一战还要多耗些时日。她着实不凡,不知哪位如此好运,有此闲妻,大幸啊。”
沈桓侧首,默然不语。
“听闻你要启程回京?苏姑娘也要随行吧?”贺年成又问。
沈桓嗯了声,“她怀有身孕,孤身一人,路途又远又险。我打算亲自护送她回京城,送她去找陆王爷。”
“王爷?”
“要走了,我也不瞒你,她是玄王妃。”
贺年成一脸不可思议,“玄……玄王妃怎么会沦落到这里?她不该好好待在京城的吗?”
沈桓收起笑意,语气淡了几分:“怎么,贺大人还不习惯?上头那位动手,一向没底线。王妃算什么。”
贺年成一听,便知道他说的是谁,脸色微沉。
他没有再问。
天色渐亮,北城门外寒风扑面。
沈桓早早吩咐人备好马车,亲自扶虞苏上车。
贺年成来送行,简单寒暄了几句,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此番一别,后会有期。玄王妃……多保重。”
虞苏浅笑道:“贺大人也多珍重,愿安陵百姓都可以平安度过冬天。”
说罢,她撩开帘,登车。
马车缓缓驶出城门,消失在官道尽头。
·
虞苏从花楼逃脱的消息,一早就传到了长公主耳中。
屋中香炉沉沉,长公主静坐软榻不动。
面上的伤疤从额角斜贯至下颌,几乎划破了整张脸。
那是虞苏留下的刺痕。
特制的半面金丝面纱从额前垂下,将毁容后的容貌遮去,让人看不清。
“听说她从安陵离开了?”长公主语气极轻,却莫名让人寒毛直竖。
下属战战兢兢:“属下已派人追查,途中……”
“废物!一群废物!养着你们做什么?看她逃了?!”
屋里死寂一片,谁都不敢出声。
长公主缓缓起身,嗓音低沉,似铅云积压的天空,压抑。
“也罢。她一定会回京。陆玄昭困在漠北回不来,回京之路……就是她的葬身地。”
“派人去埋伏,不必留活口。”
属下应声而退。
屋中又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