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承阙封王后可以外出圈地建王府,比之前自由多了,今日他随意带了一个侍卫,出宫溜达,心里期望来个尹家余孽把自己捅死拉倒。
他本身是宅家里一个月不出门的性子。
一个镜子,一箱子新衣服,可以倒过来翻过去的试一天。
放在平常人家,做个不担事儿不继家业的小儿子,定是风流灵动的小公子。
老天爷非要将一棵该生在水田里的苗苗栽进旱地,还要揠苗助长,血泪化作包衣,裹了一层又一层,进化成了一棵笋,找不见初心。
那位不善言辞的五皇子,腼腆内向的祁承阙,变成了阴郁毒舌的承平王。
重生一回,任谁都想改变遗憾。
可若重生的人根本没有遗憾呢?
亲情、友情、爱情,祁承阙一个也没有。
身若浮萍,活着就是折磨。
一身才华也不是他想要的,而是被现实逼来的。
当争锋的心气儿散了,他发现自己活着没有任何意义。
老四偏执的咬着太子不放,何尝不是自救。
老四可以为太子而活,他不能。
也不愿。
前世他被大势推着走,今生他想做自己想做的。
祁承阙有意的避着太子,他无法形容对太子的感情。
像犯了错的叛逆儿子见到了老子,愧疚、难堪又不甘,老子的高尚包容衬的儿子像无理取闹的白眼狼,偏偏儿子又不想承认自己有错。
儿子觉得委屈。
若说‘对不起’,老大老三老四老六,哪个不比他更对不起太子,前世就是一笔烂账,谁也不想翻,偏偏又咔在喉咙处化脓,太子的存在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们这笔烂账。
恨之、畏之、敬之、愧之……
太子这种人,怎么看都该成为活在记忆里的死人,偏偏他活着,比他们活的都好,于是他们只敢避其锋芒,带着恨、畏、敬、愧,看着太子发光。
连碰撞、接触的勇气都没有。
老三如此,祁承阙也是如此。
祁承阙每次见到六皇子,都会感慨,死的早真好。
在一切美好腐烂的前夕死亡,带着无畏之心重生,老六是个有福的。
祁承阙漫无目的绕着长安城走了一圈,太阳冷漠的挂在天上,将温情收敛不留一丝,积雪仗势欺人凝成一坨,踩上去不小心就是一屁墩。
祁承阙走的慢,大脑放空,路过卢府他想起来老三曾说林安买了一份五石散。
太子知道吗?
几年前太子平白无故对林安好,祁承阙就觉得不对劲儿。
天底下这么多小孩儿,太子就喜欢林安?
长相乙上,出身乙上,性格乙中,连甲等都评不上的小孩儿,太子怎么看上他了?
其中猫腻,祁承阙懒得想。
毕竟他和太子如今井水不犯河水。
看在太子收留他两年免他被母妃折磨的份上,祁承阙最多帮太子打一打匈奴。
别想让他再做什么。
其实想知道林安对太子有何特殊很简单,只需要把林安买五石散的事透露给太子,看太子如何应对就能看出门道。
祁承阙一想,反正闲着无聊,看太子热闹也无妨。
当即把身边仅跟着的侍卫打发回宫,向太子报信。
祁承阙则屁颠屁颠儿拐进脂粉铺子,铺子名字叫做‘时妆脂粉铺’。
长安近日新出的一热款口脂正是它家的。
名字十分火辣,叫什么嘟嘟唇,在太子下江南时,半年时间,把卢芝的生意抢走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