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种人就是咬钩吃饵的惯犯鱼,从不纠结钩子有多危险,在决定咬上的刹那,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太子有什么图谋,等他们入了祚廷自会知晓。
接下来便是一派祥和,太子没有提甘家,没有提梅岁安,没有提尹太尉,他像无知无觉,将他们聚在一起只为告知此事。
一顿饭,太子招待的极尽周到,几人却吃的神不思蜀。
五皇子无趣的撇嘴,原以为可以看一场好戏,谁知道是雷声大雨点小。
大皇子早耐不住了,等他们走了,才一脸的无从说起。
祁元祚做太子时间长了,也有了不长嘴的臭毛病。
又或者说,上位者都有这样的臭毛病,他们不可能也不能对身边的人侍仆、臣属尽善尽美的解释。
一两句隐晦的提点,已然是恩宠。
你看看尹守知,抄自己家这种大事,太子连提点都没提点。
是尹守知不想要提点吗?是人家聪慧,知道这事不能让太子插手,即便他百般痛苦,也一力承担了。
这就是分寸。
而他的分寸,也为自己争来了日后的特殊地位。
这便是祁元祚尽能给他的了。
放在往日,祁元祚只会给他一句‘还不走’,将心神从傀儡身上收回后,祁元祚处理身边的事游刃有余,于是大家会发现,太子脾气变好了。
以前也不是不好,太子几乎没有大发过脾气,只是太子疏冷的态度总让人不敢亲近。
现在太子就像融化的冰,伸了个长长暖暖的懒腰,变成了一汪软和的水。
少见的长了嘴,多分给往日他眼中的‘杂事’一些精神,向大皇子解释道
“祚廷是孤的志向,亦将是大齐的未来,加入者、旁观者、破坏者,入了祚廷,便是顽石入清水。”
石头上的泥,洗不洗得干净,自有时间冲刷。
这是祁元祚给他们最后的机会,两年。
说他恃才傲物也好,说他高高在上也好,祚廷是他给几人找的劳改所,他们的私人恩怨,他不管,两年后他们若再对他出手,祁元祚会让他们知道‘你哥还是你哥’。
大皇子处于玄妙的顿悟中,好似多年求索的答案终于有了回音,他一直觉得太子优秀,却只局限于文武才华和智慧。
直至今日,他方才明白,他们输在格局。
当他们还以对手的态度审视兄弟,握紧拳头死抓自己的权利和领地时,太子已经敞开胸怀,分享、迎纳。
太子目之所及永远是国,而他们总免不了囿于脚下的寸土。
这才是他们与太子的差距。
帝王可以文武平庸,可以脾气暴戾,可以性格乖张,也可以有怪癖,唯独不能眼界狭窄,格局狭小。
夺谪之争没有政见不合的争锋,全是一己私利的争对,原来他们一开始就错了。
祁承友怀着无以言喻的触动,单膝跪地,低下了高昂的头颅,心悦诚服。
他一直愤恨上一世太子的结局,以为自己愤恨的是‘他们都斗不过太子,凭什么一个猥琐小人可以’
原来那是对一个踽踽独行的高尚者骤然陨落的震撼和迷茫。
撑天之木被屎壳郎折损。
即便他也是屎壳郎中的一员,可他最多也只敢想自己登基后将太子囚禁耗死他,又或者太子死了追封其为皇帝,风光大葬。
他可以是胜者,但太子永远不会是失败者。
当这条原则被颠覆,大皇子才发觉自己痛不欲生。
于是明白,他注定成为祁元祚的阶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