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该死的寄生怪物！” 西奥多拉尖叫着，第一拳刚打完，紧接着又是一拳。她的攻击显得很业余，但也足以把史莱姆亡灵打得直挺挺地倒下。“一百五十三小时 ——”

“—— 十三分四十三秒，我知道！” 史莱姆亡灵回嘴道，她占据的这具老年男子的身体，似乎并不比西奥多拉那具年轻的身体脆弱。毕竟，她们都同样是死物。“你就没停过说这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挣脱的，但……”

西奥多拉突破了史莱姆的防御，一拳打在它的下巴上，让这个曾经的寄生虫闭上了嘴。作为回应，史莱姆扑向她，撞翻了桌子，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为什么我回不去你身体里了！？”

佩内洛普礼貌地轻咳一声，看向我。

“你不该阻止她们吗……？”

我看了一会儿这场打斗，两个不死者之间凶狠的攻击，让毫无血色的皮肤破裂开来。

“…… 不用。” 我缓缓摇头，“西奥多拉算是有理由这么做。她们可以自己解决矛盾。”

佩内洛普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也点头赞同。

“确实。这似乎是一种宣泄对折磨自己的人的怨恨的方式。”

“妈妈，你不会也打我吧？” 维塔敏调皮地问道。

“不会，小傻瓜！” 我伸手挠她的腰侧，“我已经杀过你一次啦！咱们扯平啦！”

我死去的女儿咯咯直笑，不过我怀疑这具她所附身的尸体实际上并不会怕痒。佩内洛普古怪地看了我们一眼，而旁边的地板上，激烈的打斗仍在继续。

“维塔，你收养了那个试图控制你身体的史莱姆？”

“没错！” 我开心地回答，“嗯，是在它死后收养的。但她现在是个有着我所有记忆的小孩子，还叫我妈妈，而且…… 你懂的。这样很合适，对吧？她是我的孩子。”

“你也是我的！” 维塔敏咧嘴笑着，低头看着我说道。

“老天，这结果可真是……” 佩内洛普面无表情地说，“你怎么就喜欢宠溺这些非人的怪物呢？”

我耸耸肩。

“我的灵魂都长着触须，佩内洛普。我很确定我自己就是个非人的怪物。我只是对它们有点感同身受，你明白吗？”

“维塔，你和我见过的任何人一样，都是人类。” 佩内洛普坚持道，“我做过非常彻底的检查。你的身体完全正常，只是拥有一种罕见的天赋。”

“是啊，但我的灵魂很奇怪。仔细想想，比起我的身体，我的灵魂更能代表‘我’，对不 ——”

我突然住口，注意力猛地转向打斗的两人。人形的西奥多拉用力地打了史莱姆西奥多拉一下，以至于把她身体里老年男子的几根骨头都打断了。这本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但随着撞击，我感觉到史莱姆西奥多拉的灵魂也出现了裂痕，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哑尖叫。

“住手。” 我命令道，我的声音立刻让两个亡灵都僵住了。

人形西奥多拉站在她曾经的控制者上方，一只脚蓄势待发，准备再次踢向史莱姆亡灵的肋骨。她们都带着那种恐惧又愧疚的表情看着我，就像林恩家的孩子们偷藏食物被抓到时的表情一样。

我把维塔敏从肩膀上抱下来，走过去，把人形西奥多拉赶到一边。我在曾经的史莱姆旁边蹲下，用触须轻轻触碰她的灵魂。灵魂并没有破碎或损坏什么的，只是…… 出现了裂痕。

“你感觉怎么样？” 我问道。

“好痛！” 这个亡灵呜咽着，“维塔，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离不开这具身体？为什么它没有记忆？”

嗯。所以即便受伤了，她还是很清醒。裂痕看起来不是很深，但问题是 “为什么灵魂会出现裂痕呢？” 物理攻击不应该影响到像灵魂这样无形的东西，对吧？

“你不再是史莱姆了。” 我告诉她，“你现在是不死者。现在别说话，我在研究呢。”

我小心翼翼地把灵魂从尸体里拉出来，那些像血管一样遍布在尸体上的结构，一点一点地脱离，在我取出灵魂时，仍与灵魂核心相连。它们让我有点想起我的触须，但更细，而且相互连接得更紧密；实际上更像是藤蔓交织而成的网络。这些结构似乎在身体内部施加力量，让亡灵不用借助肌肉就能活动。我把灵魂举向人形西奥多拉。

“你能看到或者摸到我手里拿的东西吗？” 我问。

她伸手去摸，手直接穿过了灵魂。

“我什么都看不到。” 她立刻回答。

我点点头。所以，能接触灵魂并不是亡灵特有的能力。我把灵魂放回尸体里，没过多久，史莱姆西奥多拉就惊恐地喘息着醒了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灵魂是怎么被影响到的……？我下意识地用一根触须挠痒痒，有趣的是，就这么一下，我想明白了。我抓住那根触须，然后猛地一拽。

“哎哟！” 我叫了出来。大家都奇怪地看着我，但我不在乎。我现在明白了！因为灵魂会对身体施加力量来操控它，所以身体也能反过来对灵魂施加力量。在亡灵身体内部生长的类似藤蔓网络的灵魂结构，如果与之相连的身体部位受损或撕裂，这个结构也会受损或被扯断。所以，如果力量足够大……

“…… 如果你们受伤太重，你们的灵魂可能会破碎。” 我宣布，“那样的话我就没办法让你们复活了，所以别再打了。”

人形西奥多拉颤抖着手指指向史莱姆西奥多拉。

“这…… 这东西 ——”

“控制了你的身体，还在精神上折磨了你好几天，我知道。” 我打断她，“这就是为什么我让你狠狠揍她一顿。好了，恭喜你，你把她的灵魂打出裂痕了。这会疼得要命，而且我不知道怎么修复。所以现在到此为止，好吗？你们不用喜欢对方，但别再打了。”

她皱着眉头，但还是点了点头。她转过头，试图朝史莱姆西奥多拉吐口水，不过显然让她懊恼的是，她已经没有口水了。

“…… 好吧。既然这事解决了，我想跟大家说明一下我们到底要做什么。” 佩内洛普插话进来，“我们可不是为了好玩才亵渎神灵。这里是我们的永生研究机构。虽然基于纯粹生物魔法的永生应该是可行的，但像你们这样的变形魔法师 —— 等我们开始逆向研究维塔的能力后，可能还需要生命魔法师 —— 的合作，应该能极大地加快这个进程。”

“我个人的目标还包括制造出有生命的人造身体来容纳灵魂。” 我补充道，“我觉得这是帮助纳瓦拉人的最好办法。顺便说一下，我…… 嗯，我把他们的灵魂都收在我体内了，很安全。”

佩内洛普点点头，而史莱姆西奥多拉瞪大了眼睛。

“我觉得这两个目标相辅相成。” 佩内洛普表示赞同，“这应该是一项令人兴奋的研究，更不用说我希望这项研究能让我们的人民和国家走向更加繁荣的未来。我相信，我们这里汇聚的魔法天才们 ——”

“还有我！” 维塔敏插嘴道。

“—— 应该能胜任这项任务。”

“等…… 等等。先别急。” 史莱姆西奥多拉结结巴巴地说，“我感觉我好像错过了很多信息。我死了？维塔是个死灵法师？还有你…… 你难道是纳瓦拉人？”

“我不是。” 佩内洛普微笑着回答，“从你见到我的那一刻起就不是。维塔也一样。”

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可…… 可是维塔…… 你还是想帮我们？”

她凝视着我，眼中流露出的那种忠诚令人陶醉。至少史莱姆西奥多拉很容易搞定。…… 不，等等。这么容易就搞定，我应该感到不安才对。她轻易就忘了一开始是我杀了她和她全家。我植入她体内的灵魂碎片微微颤动，向这个女人传递并过滤着各种情绪，她拥有那个意志坚定得多的自己的所有记忆，却没有相应的经历赋予她质疑的自控能力。不过，既然她们俩都在这儿……

“我想帮你们。不过，首要任务是：西奥多拉。”

两个西奥多拉都歪着头看着我，等待命令。我指着占据老年男子身体的前史莱姆。

“你得换个名字。抱歉。人形西奥多拉先用了这个名字，不然会混淆的。你想叫西奥多吗？毕竟我们把你放进了一具男性身体里。”

“呃，不要。” 她打了个哆嗦，回答道，“我是个女人，谢谢。不管有没有皱巴巴、冷冰冰的阴茎。”

佩内洛普被逗得哼笑一声，我则有点尴尬地缩了缩。这…… 描述得也太直白了。不过，不知为何，我还真有点猜到她会这么说。

“好吧。西娅或者多拉怎么样？”

“实际上，我一直挺喜欢玛格丽特这个名字。” 她用拇指和食指托着下巴回答道。

“什 —— 我一直就喜欢这个名字！” 西奥多拉怒喝道。

“是啊，你想想看。” 玛格丽特微微冷笑道。

我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啊，纳瓦拉人啊。

“好吧，那么。西奥多拉和玛格丽特，很高兴正式认识你们。你们觉得我们第一步该做什么？”

她们对视了一眼，短暂停顿后，同时回答道：

“金属。”

金属，嗯？我猜这是有道理的。金属是某种魔力收集器和放大器，而我们要在这里施展大量强大的魔法。

“这…… 会很困难。” 佩内洛普低声说，“到目前为止，我把一切都安排得很隐秘，但要是我哪怕只是试图购买金属，我们马上就会受到 scrutiny。通常情况下这不是问题，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