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大笑起来。这场景其实挺滑稽的,于是我笑得更厉害了。我当然很害怕,而且疼得要命。一块石头直接穿透了我的铠甲,在我胳膊上划开了一个大口子。要是它再偏几英寸,我恐怕也得是个死人了。不过除此之外呢?我感觉棒极了。
我之前一直像是被绑着还想挪动,蒙着眼还想看东西。现在一切都清晰多了,我能感知到那么远的地方!我挥舞着触须,它们能穿过除了灵魂和我自己身体之外的所有东西…… 当然,要是我愿意,它们也能穿过我的身体。我发现彭塔正惊恐地蜷缩在我的脖子处。我又咯咯笑了起来,伸出触须把她裹住,轻轻抚摸着她的灵魂。没事的,彭塔!她的灵魂圆滚滚、软乎乎的,而且我现在看到,她自己也开始长出了小小的、细细的灵魂触须呢!好可爱呀!
我又朝那两名死去的审判官美味的灵魂伸出触须。一个是红色的,富有弹性,尝起来像甘蔗的味道。另一个软软的,像绒毛一样,闻起来就像大风天里温暖的炉火。我打赌我不用动手去抓就能把它们弄过来!方便多了,虽说我现在的触须也就几英尺长,还够不着呢!唉,算了。我会继续成长的。我很快就能去把我的 “战利品” 弄到手了。现在嘛,重获自由的我开心得不得了!
我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随心所欲地扭动着触须,仰头望着天空。佩内洛普终于走到我身边,把手放在我的耳朵上,往我身体里注入魔法。很快,我的听力恢复了。我只是又笑了几声,然后继续摆弄彭塔那可爱的小灵魂触须,拨弄着它们,弄得她的身体直打哆嗦。
“别…… 别弄了。” 她绝望地哽咽着说。
“别给你治伤了?” 佩内洛普扬起眉毛问道。
我回过神来,赶紧把触须收了回去。
“不…… 不是!对不起,我刚才只是…… 抱歉,” 我回答道,“谢谢你,佩内洛普。”
“嗯哼。让我看看你的胳膊。”
我依言照做,在控制肉体和灵魂触须时费了点劲,生怕把两者弄混了。感觉好奇怪,但又好像挺对劲儿的。佩内洛普抓住我的胳膊,开始给我疗伤。当她径直走过我旁边的人去救治其他人时,没有一个审判官提出异议或者打扰她。他们或许没办法像我这样感知到死亡,但他们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啊,我能动了,我能动了!我以前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呢?伴随我一生的那种隐痛终于消失了!我感觉浑身轻松多了!我 ——
“嘿,” 弗雷德里克怒吼道,“小鬼,你在笑什么呢?”
笑……?哦,我想我又不自觉地笑了,是吧?好多审判官都在瞪着我。达西尔、格拉德拉,还有那些我不知道名字的人…… 他们刚失去了两位朋友。我们还失去了马车、一大段道路,岛屿本身也受损了,要不是佩内洛普在这儿救治了那么多重伤员,肯定还会有更多人丧命。我们刚经历了一场大灾难,而我却…… 在笑。我赶紧收起笑容。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
“对不起,” 我赶忙小声说道,“只是…… 肾上腺素飙升。我不是故意 ——”
就像猫爪挥向逃窜的虫子一样,一条无形的触须猛地扫过我留在那儿的两块灵魂碎片,只有我这已经破茧而出的灵魂才能察觉到这条触须。它穿过第一个目标时,那个灵魂瞬间破碎,曾经属于一个人的灵魂碎片四处散落,那诡异的 “舌头” 只叼走了最大的一块,然后又把第二个完整的灵魂一并拽走,拖入虚无之中……
我脸上的惊恐之色再也不用刻意伪装了。
“…… 对不起,” 我又轻声重复了一遍。
我看向那些破碎的灵魂碎片。我没想到迷雾守望者会就这么…… 把人的灵魂弄碎。难道根本就没有来世吗?它真的就把灵魂吃掉了?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现在该拿这些碎片怎么办?就算它第一次没叼走那片碎片,迷雾守望者最后还是会把它们收走吗?它之前可把罗斯科的那片灵魂碎片吃掉了,那个混蛋。虽说之前我就不太确定,但现在我很确定,我可太不喜欢神明了。
让我惊讶的是,那些碎片开始缓缓地朝它们原本所属的身体飘去。嗯?我看着它们一点点下沉,还在想它们是不是自己要掉到岛下去了…… 直到它们开始长出细细的丝状物。
哎呀,这是要变成僵尸了呀。我站起身,微微摇晃着朝那具身体走去,伸出触须想把那些灵魂碎片一把抓过来。我起码能做这么一件事,不让审判官们经历去攻击自己刚死去的朋友这种痛苦。
“汉内斯。阿耳忒弥斯。愿你们在守望者的怀抱中安息。”
达西尔轻声说着这些话,一边把尸体拖到一旁。
“格拉德拉,你能……”
“当然可以,” 她厉声说道,手上那闪烁的屏障随之消散。她手指轻轻一挥,瞬间就把尸体烧成了灰烬。“就两个,嗯?”
“是的。维苏威小姐设法救下了其他人,” 达西尔确认道,“大审判官,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我看到他在颤抖。他那原本平静如水的灵魂此刻正因愤怒而颤抖着。所有活着的审判官都在为逝去的同伴哀悼。我其实并不认识他们,所以很难像他们一样悲伤。人终有一死嘛。
“哼,我想我知道,” 格拉德拉冷冷地回答道,紧接着,我就感觉那只无形的手猛地揪住我的脖子,把我从地上拎起来,抓到她戴着手套的手里。我吓了一跳,挣扎起来,双腿在空中乱蹬,她的灵魂散发出的热力差点把我活活烧死。我的触须扭动着,我的灵魂因痛苦和恐惧而尖叫。
“神明似乎不喜欢这家伙。”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