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慧敏的瞳孔猛地收缩。她看着呼吸机参数突然剧烈波动，潮气量曲线像被掐住脖子的鸟雀般疯狂抽搐。十年前那个在转运床上停止呼吸的年轻运动员，此刻仿佛正从记忆深处投射在监护仪刺目的红光里。

"准备重组组织型纤溶酶原激活剂。"她转身要去开医嘱，却被岳阳抓住手腕。

"没用的。"年轻人食指划过超声屏幕上那道惨白的阴影，"脂肪栓子就像凝固的猪油，溶栓药根本化不开。"

楚鹏飞突然扯开铅衣领口，露出脖颈上蜈蚣似的陈旧疤痕："所以你要看着他在我们眼前憋死？"

"我要切开他的颈静脉。"岳阳已经抓起Seldinger穿刺包，"用介入的取栓支架，经上腔静脉逆向进入肺动脉。"

手术室里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器械护士手中的弯盘当啷落地，三枚滚动的穿刺针在瓷砖上划出凌乱的银线。

"你疯了吗？"曹慧敏的声音变了调，"经皮肺动脉取栓只在血栓栓塞时有效，而且需要血管造影机......"

"现在推去导管室来不及了。"岳阳将超声探头压在患者锁骨下，"楚主任，我需要您做我的眼睛。"

岳阳的内心，实际上非常淡定，因为刚得到了毫米级血管介入取栓手术。

楚鹏飞任布满血丝的眼睛微微眯起。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他也是这样对导师说出同样的话。当他接过递来的穿刺针时，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比年轻人更稳。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对岳阳的期待。

岳阳沉思片刻，突然眼前一亮，他抬起头，坚定地说道：“我决定采取 B 超引导下的经皮介入肺部栓塞取栓术。虽然这种手术从来没有人采取过，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他的话一出口，手术室里顿时炸开了锅。“这太冒险了！从来没有人做过，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助手担忧地说道。

“是啊，岳阳，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一旦失败，患者的生命就没了。” 曹慧敏医生也劝说道。

岳阳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然：“我知道风险很大，但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患者死去。我有信心，我一定能成功。” 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于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手术再次拉开帷幕。岳阳站在手术台前，眼神中充满了专注和坚定。他的双手微微颤抖，但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他深知这场手术的重要性。

“准备 B 超设备。” 岳阳说道，声音沉稳而冷静。助手迅速将 B 超设备推到手术台前，岳阳紧紧盯着 B 超屏幕，寻找着栓塞的位置。那屏幕上的影像仿佛是一个神秘的迷宫，而他要在其中找到那关键的出口。B超屏幕上的黑白雪花突然凝聚成清晰影像。岳阳手中的穿刺针在颈静脉上挑起完美的30度角，暗红色血液顺着导丝套管喷涌而出的刹那，曹慧敏突然想起医学院解剖课上跃动的蛙心。

"导丝进入右心房。"楚鹏飞的声音像是从深水中传来，"现在转向三尖瓣。"

岳阳的拇指与食指正以每秒三次的频率搓动导丝。这个本该在DSA监控下完成的动作，此刻全靠老主任解读着超声影像的微妙变化。当导丝头端突然在屏幕上一闪，曹慧敏看到岳阳的后颈瞬间浮起鸡皮疙瘩。

"进入肺动脉主干！”楚鹏飞额头抵着超声屏幕，“现在往十点钟方向推进三厘米！”

取栓支架打开的瞬间，岳阳听到了这辈子最恐怖的声响——不是监护仪的警报，也不是患者的呛咳，而是脂肪栓子与金属网摩擦发出的，类似指甲刮过泡沫板的吱嘎声。

"拉！"楚鹏飞暴喝。

岳阳手腕猛地后撤。一条沾着血丝的乳黄色柱状物随着支架冲出血管，在无影灯下泛着令人作呕的珍珠光泽。几乎同时，患者的血氧饱和度曲线如同破茧的蝶，从82%直冲96%。

"3.2厘米脂肪栓子。"器械护士的声音带着哭腔。曹慧敏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咬破了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楚鹏飞主任和曹慧敏医生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岳阳，你太棒了！” 楚鹏飞主任激动地说道。

岳阳笑着摇了摇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他的脸上虽然带着疲惫，但眼神中却充满了自豪。

曹慧敏医生看着岳阳，眼中满是钦佩：“岳阳，你这次又创造了奇迹。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