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到,谢胥进入陵寝前的六个时辰,谢胥叫来了冯十五,“我有件任务要交给你。”
吕就是李,也就是说,真正需要查的,是这些年李姓的资料。
至此谢胥已经掌握了几个关键信息,李姓,皇陵,还有无脸症。
吕嫣留下的医书上,关于这种病症,写了很详细的一段备注,但只有一句话谢胥记得牢牢的。那就是,这种病症大概率来自于遗传。
遗传。
谢胥想起在白鸦村的水牢里,兔头人当着他的面摘下面具,露出的那张脸,永远都记忆深刻。
当综合所有这些线索、其实已经汇聚出了一条比较明朗的调查方向了。
“这次去皇陵,我不知道会去多久,甚至,可能回不来。”谢胥从来都做最坏的都打算,对冯十五说道。
冯十五眼睛红了,人心都是肉长的,而谢胥为人又不像于趾逑那样残暴,跟了他这么久,听他这样说,怎么会不知道难过。
“指挥使怎能说这种话……”
有那么一瞬间,冯十五也想和郑九一样,跟谢胥同生共死。
可是终究人都还是有私心。
谢胥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知道你们这段日子都很忠心,你也不必有什么包袱,如果我回不来,以后谁是你们的指挥使还不一定。”
冯十五不由头埋得更低了。
其实比起于趾逑的虚伪,谢胥能这样把什么都摊开来说,算是磊落了。
“指挥使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属下一定会竭尽所能。”
他不能随着谢胥去陵墓,但是他愿意尽全力完成谢胥的交代。
谢胥打开暗格,拿出一份卷轴:“这里是我手写的一份资料,我把指挥使的腰牌也留给你,几乎可以自由出入京中所有地方,我要你你用尽所有方法,查清楚上面我要你查的所有东西。”
冯十五看着那卷轴,没有犹豫,立即接了过来。
“另外,这件事情,能惊动的人越少越好。”
冯十五把卷轴踹进怀里,郑重道:“放心吧指挥使,属下定不辱命!”
谢胥想起上次在宫中,贵人神志恍惚中,说出了一句话,“哀家曾经斩杀了一只无相恶鬼,她后来捂着肚子,跪在哀家面前祈求放过她(二人),那张恶鬼般的脸上都是眼泪,看的哀家更厌恶了……”
许多疯言疯语,里面都隐藏着触目惊心的真实。
恶鬼非鬼,一人两命。
——
看着吕嫣的表情,谢胥长久没有说话。
他之前因为吕嫣如此决绝不留后路,而感到刺痛了很久。
而现在吕嫣说,她没有留下过什么画像。
这一切突然就变得异常滑稽起来。
“所以,是你的师父,故意把你的画像留给我,就是为了引诱我来找你。”
在这世上,师父吕洞宾当然能完全模仿吕嫣的笔迹,不,应该说,本就是吕嫣一直模仿他的笔迹。
不仅谢胥觉得荒诞,吕嫣同样呆滞着,师父把她真实的脸,画给了谢胥。
吕嫣忽然浑身不可遏制微微颤抖起来,怎么可以……师父怎么可以?!
谢胥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严重的错误,他看着吕嫣颤抖灰败的双唇,猛地上前抱住了她双肩。
吕嫣有多在乎自己的长相。
她谨慎小心地把自己真实的样子藏在最深处。
因为在她心底,那张脸,就是真正的怪物。
在大方医馆里,没有一面镜子。
吕嫣从来不看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