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殿,他径直去了翰林院。
往来宫人捧着鎏金食盒、奏折文书,见他过来皆屏息敛衽,行礼声此起彼伏。
睿王随意摆了摆手,金镶玉的扳指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柳禹琛柳编修何在?”
回廊下几个身着月白襕衫的翰林侍诏面面相觑,喉结上下滚动着却无人应答。
角落里有个年轻官员袖中的折扇“啪”地合拢,又迅速别回腰间,这细微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谢子卓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下颌线,联想起柳禹琛的处境。
此刻见这如临大敌的阵仗,不禁在心底冷笑。
“睿王这边请。”角落里传来沙哑男声。
谢子卓循声望去,见是个身形佝偻的中年官员,青灰色襕衫洗得发白,腰间玉佩绳结松散,连束发的玉簪都透着寒酸。
那人垂着头避开他的目光,转身时衣摆扫过廊下铜鹤灯,惊起几片积灰。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九曲回廊,唯有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庭院回响。
谢子卓留意到引路者始终与自己保持三步距离,既不主动搭话,也不回头张望,宛如具行走的木俑。
路过海棠花架时,一阵风卷起满地残瓣,那人忽然抬手护住口鼻。
动作里透着文人的矜贵,却又在察觉失态后迅速放下,这个细微的矛盾让谢子卓眸光微闪。
转过照壁,见一间青瓦小轩掩映在竹影间,窗棂糊着的桑皮纸破了个月牙形的洞。
引路者在阶前止步,躬身作揖时腰弯得极深:“柳编修在此。”
话音未落便转身离去,袍角扫过青苔石阶,惊起两只蜷缩的蟋蟀。
谢子卓望着那人消失在月洞门的背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龙纹玉佩。
翰林院的清流们或是攀附太子,或是站队权臣,眼前这人却如孤雁离群,倒省了他招揽人心的功夫。
他整了整衣冠,抬脚跨过门槛,恰逢柳禹琛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