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就在这紧张的氛围如紧绷的弓弦之时,陈景生那略显佝偻的身影突然踉跄着从一旁扑了过来,脚步虚浮而急切,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抢过那粒药丸,毫不犹豫地放入口中。李若玥原本就因局势而紧绷的神经瞬间一紧,想要出手阻止,却已然来不及了。老人的牙齿机械地嚼了两下,那原本就沧桑的面容,瞬间因痛苦而扭曲,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伴随着咳嗽,药渣混着殷红的血沫“噗”地喷溅而出,洒落在那本泛黄的《千金方》书页上,那触目惊心的血迹,仿佛是死神留下的狰狞印记。
“师父!”陆子轩和林峰同时发出一声悲呼,声音中满是惊恐与担忧,两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着陈景生扑了过去。李若玥的神色亦是万分焦急,她赶忙伸出纤细的指尖,迅速搭在陈景生的腕上。然而,指尖触及脉象的那一刻,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那脉象竟突然变得浮大中空,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微弱而紊乱。她来不及多想,猛地伸手扯开老人的衣襟,只见胸骨处一片青紫色,那颜色浓郁得仿佛是被重锤狠狠击中,深深烙印在肌肤之上,触目惊心。
“这是......”陈修远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那双擦得锃亮的官靴不经意间碾过地上的药渣,发出细微的“嘎吱”声,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疑不定,“痧胀?”
李若玥没有丝毫犹豫,迅速转身从药柜中取出三棱针,那动作干净利落,宛如行云流水。她手法娴熟地在陈景生的十宣穴上放血,暗红的血珠缓缓渗出,一滴地一滴滴落在那青色的砖面上,在阳光的映照下,渐渐凝成紫黑色,仿佛是时间凝固的罪恶。这时,绿珠气喘吁吁地捧着冰硼散跑了过来,却被李若玥伸手按住,她的声音冷静而急促:“去煮通关散,用皂角末和细辛末。”
“李姑娘可知这是......”陈修远的声音不知为何,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恐惧正一点点侵蚀着他的内心。李若玥头也不抬,专注地继续放血,声音坚定而沉稳:“知道,是绞肠痧。”就在这时,她突然注意到陈景生的指甲竟泛着隐隐的青色,心中暗叫不好,急忙朝着绿珠喊道:“绿珠,快取烧盐汤来!”
就在众人忙得不可开交之时,陆子轩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指着窗外,满脸惊恐地惊呼:“师姐看!”众人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只见原本热闹的街面,此刻竟突然空无一人,宛如一座被遗弃的空城。那青石板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只正在抽搐的麻雀,它们的小身体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挣扎着,双腿不停地蹬踹,仿佛在向这个世界发出最后的抗议。而陈修远的坐骑,此刻也突然发出一声悲惨的悲鸣,那声音凄厉而刺耳,仿佛穿透了众人的耳膜。紧接着,它前蹄高高扬起,巨大的力量将主人狠狠掀翻在地,陈修远狼狈地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不好!”李若玥猛地站起身来,她敏锐的直觉告诉她,事情绝非想象中那么简单,“这不是普通麻疹,是......”然而,她的话音还未落,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密集而杂乱的脚步声,那声音仿佛是死神的鼓点,正一步步逼近。紧接着,二十几个身着皂衣的衙役如潮水般冲进了院子,他们表情严肃,手中的兵器闪烁着寒光。当先之人高高举着刑部令牌,声音洪亮而威严:“奉圣旨查封岐黄阁,所有人等......”
“且慢!”李若玥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毫不犹豫地突然挡在药柜前,眼神坚定地看向陈修远,“陈院判可知这绞肠痧的病根?”说着,她伸手抓起案头的焦山楂药丸,声音提高了几分,“这根本不是时疫,是有人在药材里下毒!”
陈修远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那身原本笔挺的官服此刻已沾满了马粪,狼狈不堪。他瞪大了眼睛,带着一丝恼羞成怒地吼道:“下毒?你有何证据?”
“证据就在陈老爷子的脉案里。”李若玥迅速抽出《伤寒论》,书页翻动间,半片带黑斑的连翘从中掉落。她捡起连翘,神色凝重地说道:“这是今早新采的连翘,根部有砒霜侵蚀的痕迹。”说着,她突然手指如电,指向陈修远腰间的香囊,目光如炬,“而这种味道,和陈院判香囊里的安息香混在一起,正是......”
“住口!”陈修远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突然暴起,他双眼通红,抽出腰间佩剑,剑刃反射出冰冷的光。李若玥反应极快,在电光火石之间,将手中的三棱针朝着他的咽喉射去。陈修远本能地闪避,那锋利的剑锋却还是划破了陆子轩的衣袖。陆子轩惊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摔倒时撞翻了一旁的药柜。只听一阵“哗啦啦”的声响,数百个药斗如多米诺骨牌般倾泻而下,各种药材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却也夹杂着一丝紧张与危险的气息。
就在这时,绿珠突然从后堂慌慌张张地冲了出来,手中抱着一个青瓷瓮,声音带着哭腔喊道:“小姐快看!”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那青瓷瓮,只见瓮中浮着几尾锦鲤,原本鲜艳的鱼鳃此刻泛着诡异的紫黑色,仿佛被某种邪恶的力量侵蚀。李若玥的瞳孔骤缩,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急忙问道:“这是今早送来的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