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闻言,顿时来了精神,说道:“可。” 他又转头对毛纪说道:“朕观此火器甚可一观,或于我大明军备稍有裨益。可先命有司将火器收讫,着工部匠人细加勘验,详实奏闻。至于通商之事,暂勿轻议,待朕亲阅贡品之后,再降纶音。"
当然毛纪知道这是流程,君臣拟定的协商方略,于是点点头,算是认可。
其实朱厚照君臣如今针对佛郎机也达成了共识了,就是北虏南倭之患未解,佛郎机火器在广州、南京、西安、京师四地造办的如火如荼,再加上蜈蚣船,一可补东南海防之不足,二来用于城防防患鞑靼也是利器。
大明朝缺少银子,这更是满朝的共识,而佛兰机似乎有取之不尽的银子,单单是去年广州来报,佛兰机与大明贸易,获利白银十九万两。这还是刚开始!如果扩大贸易,那么获取白银每年皆可维持在三十万两之上,所以朱厚照对日本的关注下降了!
再说闽广商民私下通番已成事实,不如化私为公,将贸易纳入官控体系。
这时朱厚照抚掌而言:“有司与尔等商谈细节,然朕今日可言明,其一,通商须于朝廷所定市舶司所在口岸行事,毋得擅自入内地;其二,尔等须恪遵我大明律令与风俗,毋得违拗,若有违犯,必按律治罪;其三,每岁通商货物,须预向有司申报品类数目,毋得私携违禁之物,若有查获,货物没官,人即治罪。此三款若能遵行无误,朕准尔等与大明通商互市。”
苏萨立刻道:“陛下明训,臣等安敢不谨遵!必当饬令国中商民,上遵王化,下守臣节,于指定口岸安分互市,一应律例风俗悉按大明规制而行,每岁货物亦必预先申报,绝无敢夹带违禁之物。若有违越,甘受天威责罚,万死不敢有辞!伏惟陛下圣鉴。”
朱厚照颔首道:“善。既如此,朕着礼部与尔等详议通商细则。尔等且暂归会同馆,静候谕旨便罢。”
苏萨和桑托斯、皮莱资再次叩头谢恩,然后在锦衣卫的引领下,退出平台。
朱厚照望着彼等去影,转首向毛纪道:“佛郎机僻处海外,远在极西之壤,朕未料其至我国竟如斯迅捷,足见其国船坚炮利,海道险远而不能阻,海寇剽掠而不能伤。此等国力,不可不察。且满剌加来奏本道:“该国船只众多,掠夺海民,灭一国易如反掌。”卿以为,我大明当何以待之?”
毛纪肃然拱手道:“陛下所言,臣等早有耳闻,幸赖陛下圣明烛照。然佛郎机虽远在化外,其船铳之利确非寻常可比。臣等所虑者,通商虽可暂收互市之利,却恐通商日久,或生窥伺之心。彼既熟知我海疆路径、风土人情,难保不怀觊觎之志。还望陛下睿虑远谋,于通商之际严加管束,厚筑海防,慎防其借互市之名行窥伺之实,庶几可保海宇晏然,风化无虞。”
朱厚照当然知道这其中的风险,但是如今获益大于风险,当然要试一试了,再说佛郎机,也就是葡萄牙,小国寡民,耗不起战争,和他们通商比和后世的英吉利要好甚多。
朱厚照抚掌笑道:“卿且宽心,朕岂无筹算?其国弹丸之地,民不过我一县之众,却能倚仗船坚铳利,耀武扬威,然于鞑虏、倭寇相比,不过疥癣之疾;朕与其通商互市,既可以通有无、裕国库,又可示我朝怀柔之德,获其之助,剿灭倭寇。若有不轨之心 ——” 言至此,目露威棱,“朕自当陈兵海上,无非再来一次屯门之战。”
苏萨、桑托斯、皮莱资走出紫禁城,回到会同馆,两人不禁长出了一口气。苏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用葡萄牙语说道:“上帝啊,刚才真是太紧张了。还好皇帝对我们的火器感兴趣,不然通商之事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呢。”
桑托斯却是一脸不快:“是啊,看来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可惜,没有言及传教之事。”
皮莱资不敢怠慢,连忙解释道:“我希望教士们都要换上他们读书人的服饰,他们崇拜祖先和先哲,不信上帝。”
桑托斯闻言更是不喜,但也无可奈何,起码今日他们三人尽是儒生打扮,显而易见获得皇帝和大臣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