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宗说听出 “亲戚” 二字的尾音发沉,心下更是似乎有些火气。但是他很快又定了定神,赔笑道:“陛下说笑了,臣哪有什么生财之道?不过是领份俸禄,偶尔得些赏赐罢了。” 话虽如此,掌心却已沁出汗来,搞不好是谁在皇帝面前告了密。
朱厚照笑道:“你倒谦虚。朕问你,若要在这宫里生财,当从何处下手?” 这话看似亲昵,却让张宗说心里更是一沉。
他抬眼望向皇上,只见那双凤眼微眯,眼底似有寒星闪烁,哪里是在问生财之道?分明是在问他张家的底里!张宗说只觉浑身的骨头都软了,膝盖一松,竟跪得更矮了些,强作镇定道:“回陛下的话,这宫里的银钱出入,都有内府管着,臣不过是个混不吝,哪里懂这些?只是陛下乃天子,富有四海,若说生财……” 他忽然顿住,想起近日御前听到些清丈、均徭役、盐课.........
朱厚照见他神色迟疑,便知有蹊跷,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仍是笑意吟吟:“怎么,难不成这生财的门道,你还想瞒着朕?”
“臣觉着,若说生财,须从‘开源’与‘节流’两处着手。
朱厚照挑眉示意他继续,手中无意识摩挲着玉虎,近日总觉得触手生凉。
张宗说见状,胆子稍壮了些:“先说节流。如今各宫例银每年耗银不少,胭脂、水粉等等” 他顿了顿,偷瞄朱厚照的脸色,“若教宫里衙门细细查上一番,重新按位分定例,也能省下不少钱。”
“哦?” 朱厚照觉着新鲜,新鲜的是这小子脑袋就是好使,没秃噜嘴把他家的破事道出来,“你倒清楚宫里用度。” 这话如冰锥入耳,张宗说忙叩首道:“臣职责在身,常随陛下巡宫,难免留意。” 只接着道:“再者,每逢节庆,光禄寺备宴动辄也要不少钱财,陛下如今也只有四菜一汤罢了,臣觉着有司衙门不体谅陛下之深意,实在痛心。”
朱厚照摆摆手:“这些小事,自有宫里衙门管着。你且说开源。”
张宗说见皇上未动怒,心下稍定,从袖中取出幅皱巴巴的图纸:“臣斗胆言之,顺天府等各地皆有皇庄,皆归司礼监管辖,记陛下名下,每年呈上地租,无论旱涝,皆有定额,自魏珰提督,再无拖欠,除粮食外,瓜果梨桃皆有种植,猪马牛羊亦有饲养,照例恩赐,或者送宫里,陛下一年能吃的了几个?臣觉着送到宫里之后,留下日常用度,都发到宫外售卖,所得银两可充实内帑。陛下可领魏珰多重金收购盐碱地种棉花,司礼监设坊收棉纺布,再销往塞北,获利更丰。”
朱厚照闻言那颗小心脏直跳,接着便问:“还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