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裹挟着艾弗里的心神,他的瞳孔急剧缩小,全身的肌肉都变成了木头,僵直又无力。
门外的,究竟是什么?
艾弗里不受控制地开始想象,门外这个东西,是像“眼”途径的“堕落”那样,拥有蜂巢版密集的可怖眼睛吗?
还是“鸟”途径的“堕落”制造的幻想,“泥”途径“堕落”的变形,亦或是“刀”途径“堕落”的假身?
这双眼睛的背后,是发臭的残破鸟尸、带着腐败气息的粘液,还是一柄由人骨人血拼成的刀?
无论如何,艾弗里能确定的一点是,这绝不是人!
即使它出门的时候可能是,但现在,绝对不是!
在灰白雾气中,非共鸣者会迅速死亡、化成黑水,共鸣者则会快速“堕落”。
不可能有人在月光下保持完好的人形,更不可能有人拥有清醒的理智!
艾弗里的腿不自觉地发抖,他想撒腿跑回楼上,却像被这双眼睛黏住了一样。
琥珀色,琥珀,粘稠、沉重又坚硬的琥珀。
现在的艾弗里,就是那只掉进琥珀里的虫子,蹬腿、转头、试图跃起,能改变的,仅仅是留在琥珀中的形象罢了。
此刻,他无比后悔刚刚吼出去的话。
如果他的声音没那么大,如果那个仆人能先跟他说明原因,如果……
没有如果。
祂已经投来了注视,挣脱遥遥无期。
是的、是的,应该是祂,而不是它!
艾弗里彻底失去抵抗,跪在地上,仰起头,呆呆地看着那双眼睛。
他的脖子仰起,仰到了极致,再高一点就会拧断他的脊椎。
他不再怀疑那双眼睛背后的存在,因为他清楚,那将是他无法想象、无法理解的宏伟之物。
古怪的吸引力从那双眼睛中发散出去,捉住艾弗里的精神。
艾弗里突然抽了自己一巴掌,脖子被彻底抽歪过去,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窗户,企图看到多一点、再多一点。
他歪斜着眼,盯着那两颗琥珀,从中看见自己狼狈模样的定格:
“我怎么会,怎么会把祂,和那些污秽之物混为一谈?”
仅仅是一双眼睛,就让他深陷其中。
女仆早被他扔在一边,尖叫一声,衣衫不整地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现在的艾弗里却无心关心女仆,他的眼中、心中都只有面前的祂,这超越了性别、超越了年龄、超越了认知的美——
但祂转头就走,只留一丝银白的发尾拍在窗户上。
“不!”艾弗里尖叫。
不,不要走,再看看他,再看他哪怕一眼也好!
那声尖叫果然吸引了祂的注意,祂转过头,眼神复杂。
艾弗里无心理解这个眼神的含义,他只是如饥似渴地盯着仪良的脸,棕色的发丝、线条柔和的面部、慈悲的眼神——
祂是艺术品,不,祂必艺术品更加完美!
艾弗里急促地呼吸着,他用力按压着的胸腔,希望自己不要那么失态。
直到他按断了肋骨,肋骨扎进鼓膜、扎进肺,他都没有丝毫察觉。
“呃……先生,您的这里,”仪良指了指太阳穴,尽可能委婉地表示,“是不是有点问题?”
艾弗里没有回答,他沉浸在音乐般美妙的呓语中。
他突然开始咳嗽,尽管他想压抑,却根本做不到。
他越咳越剧烈,先是血丝从嘴角溢出来,然后是一大股鲜血、一团一团的肺泡、一小块肺,最后吐无可吐,竟然把气管呕出了大半。
他的下巴已经完全脱臼,脊椎歪斜。
尽管如此,他的眼睛还是紧紧盯着门上的玻璃,生怕错过一分一毫。
女仆已经晕死过去,波顿则悄悄爬进了桌子下,双手抱头,不敢往门的方向看一眼。
仪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头就走。
不是,他就问个路,怎么还撞上变态了呢?
还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