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就是现在!
一个空灵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穿越了层层大雾而来。悠扬且神秘,却可以让每个人都听得异常清晰。
“去你......想去的地方。画你......想画的画吧。”
这是虚弱、颤抖的,女人的声音。
她的声音像是摆放在暗处,一盏奄奄一息的烛火。
它微弱地晃动着。仿佛有人稍微大声点说一句话,它就会熄灭。
散野的精神一阵恍惚,不知不觉间已然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那是一个洁净的,摆放了三张床的房间。靠门边和正中间的两张床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人使用。
走进门,只见靠窗的床位上,静静躺着一位面容憔悴,肤色苍白的妇人,看上去不超过四十岁。
她插着鼻导管,话音伴随着监护仪冰冷无情的“滴滴”声。
散野像个旁观者一般,将这一幕如此真实地看在眼里。
不过女人完全没有注意到散野。她眼里只有那个面色忧伤的中年男人。
那个,用双手轻轻将她插着针管的手捧在掌心的男人。
她的丈夫。
......
“散野?散野!”
筱雨炽的声音传入散野耳中,将他从幻象中给唤了回来。
“你看到什么东西了?”
“伊森......和他的妻子吧?或许。”
散野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此处大雾依旧,根本没有什么病房。
那么刚才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散野看见了筱雨炽没有看见的场景,这让后者有些意外。
她对于散野的认知又有了新一步加深——这个人,在“共感”上相当有天赋啊......
(此处给大家预习一下,本世界观主要以“精神”“共感”“想象”“体能”“异能”五个方面来衡量觉醒者的强度)
要说为什么筱雨炽会认为散野共感能力有天赋,那是因为方才病房的幻象并非攻击,也非某种迷惑。
而是散野的共感将他与伊森的潜意识建立了某种联系。
所以才导致他能看到一些只有伊森能看到的画面,感受一些只有伊森能感受到的情绪。
筱雨炽并没有看到这画面,不是因为她的共感能力不够格,而是因为她将注意都集中于寻找方向了。
她莫名感到一阵不爽......
于是散野就感觉太阳穴突然受到一股压力。
“你刚刚一定把镜腿往内紧缩了一下吧......”
“你个当坐骑的就少说废话,继续向前!”筱雨炽娇嗔道。
散野在大雾中继续走着,偶尔会听到一两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那都是一些很零碎的对话内容,夹带着淡然哀伤。
那种淡然并不是因为悲伤的程度不够,只是因为它们都被时间冲洗得太久,失色了。
他时不时也会看到像先前那样的幻象——伊森的记忆片段。
它们毫无规律可言,并且都不会维持太长的时间。
散野觉得,伊森这一生并没有什么高光。唯独有一点比较突出:活得太久了。
这一点可能很糟糕。
因为他旁观了太多发生在伊森身上的不幸——
这个人一生无儿无女,最后一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在四十年前死于交通意外……
他与自己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在不过五十平米的出租屋内完成了“婚礼”。
他们从高中时期就交往,一直到三十多岁,伊森才用画漫画积攒的钱买了一枚戒指。
那天他在家里做好了饭菜等待下班后归家的爱人。一切都顺利地进行着......
她接受了伊森想亲手为她戴上戒指的请求。
二人在烛光下平淡地享用了晚餐,然后平淡地依偎在一起,平淡地看完一整部电影,平淡地共浴。
最后平淡地靠在床上搂着彼此,直到困意向全身蔓延时,才缓缓睡去。
他们平淡地度过了新婚夜——但是对夫妇俩来说,这无疑是最幸福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