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行这天。
易长眠靠着树干一待,就等来了傍晚。隔绝之阵要怎么破解,一年前她就知道了。
午时辞行,没和师父告别,自己就先被赶了出来。之后未曾离开远去,许是易长眠还走不动。这天,有物在拽着她,拽着她的,多是不舍。
易长眠又看了好一会儿左手里的木牌。“师父说他舍得是假,那又是为何,将我关在门外不再见我一面。”她说着就侧过头,望去了远处。
远处那边,有座木屋。
夕阳照向一座木屋,试图去温暖他,可木屋关紧门窗,拒绝了阳光暖照。苏正淼并非是将易长眠关在了门外,而是把他自己关进了小屋里。
“师—父——”
“徒儿这便启程了——”
“您保重——”
“待到来日——徒儿希望——”易长眠红了眼眶,停了少许又合手喊道:“您能开门再见见徒儿——”她说完就蹲下了身子,抱头抽泣起来。
这日夕阳,金辉横天,昏幕上排下道道温暖的光束,笼络了无数目光抬头远望。
暖天下,一人低头哭泣,哭这木屋不开门,哭这师父总是躲来躲去,不愿见人。
而在那远处的木屋里,有个实打实的怪人。
这怪人依偎在摇椅中,手中蒲扇小抖不停。他紧闭着眼,泪水还是不断涌出。
一张摇椅安慰着泪人,他若是悲伤,摇椅就会晃了又晃,这摇椅就很像摇篮,还像是母亲的怀抱,这个安慰对他来说,也是真的很足够。
辞行当天傍晚,易长眠打开了隔绝阵,就一路向南远去。
没过多久。
百方中庭。
“苏亦楼——”苏尤屹喊着就大步跑来。
“怎...”苏亦楼刚要问怎么回事。
苏尤屹过来左手一拍桌子,赶着就要说:“后山!后山有变!”
苏亦楼听到就皱起了眉头。
苏尤屹右手拍去对方肩膀。他晃着这位师兄急忙道来:“是阵法!隔绝阵!就是只有咱师徒仨会的那阵法!苏亦楼!你倒是说句话啊!”苏尤屹皱着眉,只觉得这师兄傻了。他干脆也不再晃了,直接就攥起拳头。
苏亦楼一下子站起身,拉着那支攥起拳头的胳膊就往外跑。他往西边跑着,还不忘问去后者:“什么时候?”
“目前有过一刻钟吧。”苏尤屹拽回了胳膊回答。
苏亦楼听到就慢下脚步,转过身就往回跑了。他对后方师弟扬声说道:“你去后山!听见没!”
“知道了!放心!”苏尤屹答着就往后山跑了去。
而苏亦楼就去追他们的师父了,又一次,这是一个很小的可能,他们师父会从正门走。
苏亦楼大步跑着,头发都乱了,仪表之类的,在这时又算得上什么。他只想找到师父。
“苏门主—您这—”
“让开!”苏亦楼一挥袖子,又道:“都让开!”
苏亦楼不由心,只得慢下脚步。他好像忘记了,走正门,要的不就是人多么。苏亦楼站在人群里,抬眼向远处望了又望。
一下子,苏亦楼迈出步子。可他却是跑不起来。他看见了,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可他却是过不去,他好希望这里人能少点,这样他就能一路顺顺利利地跑过去了。
“散开!”苏亦楼喊道。他只望去前方,又道:“都散开!”
“这是门主吗?”
“好像是哦。”
“快快快,往后退吧,门主发威了!”众人议论纷纷。
苏亦楼鼻头发红。他往前走了几步,又一下子顿住了,他看不见那个身影了。苏亦楼瞬间就红了眼眶。他往四处照着,找了一遍又一遍,都没有方才那个身影。
“...走了...”苏亦楼轻笑一声,摆摆手又说了两句:“没事了。看走眼了。”他转身呼出一口长气,一步一步朝着大门走去了。
直到苏亦楼走远,门前才炸开锅,议论声瞬间四起。
“真的是苏门主吗?”
“确是苏门主!”
“苏门主怎的这么生气了?门主可不是这样的性格,这得多大的事!”
“门主那是生气吗。”
“不然是什么?”
“嗯...我不知道,反正可不像是生气。”
“得了吧,你都不会说哩!唉,回家回家。今日—吉——祥我—满—照——得遇—门主——有——五—福——”
走进大门的苏亦楼,眉头一抽。他才没有看走眼,师父回头看他了,师父还朝他笑了。
这天夜晚,百方后院里。
“苏尤屹。”苏亦楼看着空中圆月,继续对身旁人说来:“你和师父,是怎么相遇的?”
“我?”苏尤屹听到皱了皱眉。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不记得了...”苏尤屹又拍了拍一旁师兄,转了话题:“别说我了,你比我年长四五岁,以前每次我一问你,你也都是混浑乱乱把我给糊弄过去,我就是记得也不会先告诉你的。”
苏亦楼听来笑笑,眼中映着微弱的月光越发明亮。
一边树下微微走着风,带过来一枝掉落的紫丁香,苏亦楼伸手捡起了这小枝,托在手中观看着。他慢慢讲道:“差不多,是在我八岁那年。”
——
二十一年前。
一个穿着简陋的小男孩,跑过了一个又一个街道边的杂地。他大步跑着,是因为有人在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