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家老两口走后,客厅里残留着淡淡的香水味和更浓重的尴尬。我收拾着茶杯碎片,不由得感叹人性的无常。
"妈,您别忙了。"佳林接过我手里的扫帚,眼圈还是红的,"我刚才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看着儿媳倔强又脆弱的表情,轻轻摇头:"你保护沐阳,没有错。"
楼上传来沐阳的咳嗽声,佳林立刻丢下扫帚跑上去。我站在楼梯口,听见她温柔的声音:"要喝水吗?小雨医生说今天专家组会到,你再休息会儿。"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那些被打翻的果篮上——猕猴桃确实滚了一地。我蹲下身一个个捡起,想起亲家公局促的表情。或许,他们这次来并不全是算计。
三天后,小雨带着她的导师和两位外国专家来到家里。为首的史密斯教授一头银发,说话时喜欢用手势强调:"余先生的病情确实罕见,但我们团队在波士顿治疗过类似病例。"
佳林紧握沐阳的手,指节都泛白了:"治愈的几率有多大?"
"百分之四十完全康复,百分之八十能显着改善。"史密斯教授的助手翻着检查报告,"但需要结合中医调理和我们的靶向治疗。"
小雨补充道:"我导师联系了国内顶尖的中医心脏病专家,下周就能会诊。"
沐阳虚弱地笑笑:"费用方面..."
"这个您不用担心。"小雨的导师——一位戴眼镜的儒雅教授打断他,"我们申请了国际罕见病研究基金。"
专家组离开后,佳林在厨房里一边切水果一边掉眼泪:"妈,他们没说实话...我在病历上看到...看到存活率只有..."
我抱住颤抖的儿媳,想起二十年前余明病危时,医生也是这样对我欲言又止。那时我多希望有人能分担这份恐惧啊。
"佳林,你得坚强。"我擦掉她的眼泪,"为了沐阳,也为了孩子。"
那天深夜,我起床喝水时,发现沐阳书房还亮着灯。推门看见佳林蜷缩在沐阳常坐的椅子上,面前摊开一本陌生的笔记本。
"妈..."
佳林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我从没看过这个..."
那是一本泛黄的育儿日记,字迹娟秀工整:
"1993年6月1日,佳佳发烧到39度,哭闹着要妈妈。公司正在谈上市,但我还是赶回来了。抱着她小小的身子,比签十个亿的合同都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