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学期过半。
有一日,庞培急匆匆地从雷蒙德身边擦肩而过,甚至没跟他打个招呼。
“怎么了?”
旁边一个戴着圆眼镜、乱糟糟的棕色头发扎成麻花辫的女孩怯生生地道:“雷蒙德—瑟肯兰?我叫菲奥娜,我也是个librarian。”
“他们怎么了?”
“哦,你说这个——这个叫近卫军之夜,guard们的狂欢夜,我们librarian是不被欢迎参加的。”
“为什么?”
“你不知道?哦,”对方有点吞吞吐吐,“其实,这里涉及到一个哲学观念之争,人类历史发展过程中,政权权力的来源,到底是知识(僧侣)阶层,还是武士阶层。
就是,到底是婆罗门君权神授,还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她的眼睛透过厚厚的酒瓶底发出兴奋的火花。
“嗯?”雷蒙德被这个掉书袋小姐的兴奋点震惊到了,明明就是不同专业的学员们互相别风头,不许外专业参加本专业舞会嘛!
“他们嘴上说是我们图书管理员们身体素质差一些,不适合参与近卫之夜。当然,我们也有一点不爱运动的问题。”她羞涩地笑了笑。“但是,我认为,这问题的本质,还是僧侣阶层和武士阶层的政权争夺!”
雷蒙德还是善解人意地继续聊:“好的,菲奥娜,你为什么这么认为呢?”
“在图书管理员-近卫军-司膳的典型三人组合小组中,图书管理员相当于盾,他靠自己的时间线制造一片同时场,使得我们具有操作的空间,他的重点是保持稳定;而近卫军相当于是矛,他的重点是保持高效的行动性和深度地涉入时间河流的能力。
那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谁的功劳最大呢?
这就使得librarian和guard经常发生争执。”
“这只是专业的不同啊,和知识阶层和武士阶层有什么关系呢?
再说,三人小组中,你怎么忘了一个呢?司膳是ai中控,相当于指挥协调和后勤,怎么能忘了一个而单独争功呢?”
“因为librarian常年处于司膳的保护下,基本上不涉入时空河流,本校有史以来所有名声见于大众的功勋获得者,都是guard。”菲奥娜噘着嘴说。
这时,近卫军之夜的圆厅中突然爆发出高声的欢呼和喝彩。
“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在举行‘乱穿门’仪式,又叫钻火圈。”
“什么?”
“‘来来去去的图书馆’里的典型民用mini虫洞都是以星峰单个蜂巢为原始模型的,大约有口棺材那么大,所以都是以‘门’的形式存储的,他们就喜欢把一串门都打开,然后从中依次飞过去。”
“这有什么问题吗?”
“重力场呀——门相对于空间的位置会有各种偏转,他们会开启时间结界,以极快的速度穿过。由于热力学第二定律的规定,会在通过的痕迹上留下一条条熵值突变的尾迹,以此作为刺激玩乐的项目!那些边缘很危险,千万不要靠近!
所以按照规则,发生冲突时,都是其他专业尽量规避guard的航迹。”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雷蒙德不服气地道。
校长先生的全息投影又像个头戴竹蜻蜓的圣诞老人似的嗡嗡地飞过来:“哦亲爱的雷蒙德和菲奥娜,正好,我有一份宣读文件要给那群狂欢的混蛋们,”(无人机朝着他们抛出一个360度投影球)“你们帮我带去吧!”
菲奥娜抗议道:“校长先生,近卫军那群混蛋们不会让我们进的!”
校长先生胖胖地,圆滚滚地飞着:“专业间的歧视和分裂是绝对不允许的,要记住,你们以后是以后背相互倚靠的亲密战友,团结,信任!”
菲奥娜道:“喂!”校长一溜烟飞走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好在雷蒙德是个freshman,不了解这里的水深,他好说话地捡起地上的球:“走吧。”菲奥娜有点犹豫,但是好奇心驱使着她,犹豫了一会儿,她也跟着进入了近卫军们地盘。
*
“哗——”一阵阵如同海浪潮一般的欢呼。
“尼凯尼凯尼凯!”有人喊着。
也有人喊着“安东尼安东尼安东尼!”
雷蒙德在五颜六色的赛博朋克光板的刺眼的光下,眯着眼睛尽力看清环境——他们好像站在一个像古罗马斗兽场+足球场那样的地方,一排一排的座位升上去,上面密密麻麻地坐了一千个近卫军。
他们穿着统一的灰黑色制服,像是一种封闭式连体运动服,脚上套着闭合的靴子,头上带着一个无头骑士斗篷般的帽兜,面前有一个可开关的透明面罩。目前看台上的人有的把帽兜摘下来了,露出各色的年轻的面庞,看身形,男生占六七成。
球场中央有两扇“门”,一扇朝内开,一扇朝外开,(门是有方向的哦)门的周围像被加热的热空气一样,东西都有点变形——那不是空气折射率造成的光线变化,而是时空扭曲导致的。
球场中央站着两个人,他们的衣服虽然和其他人的安全服是一样的,但外面套上了看上去像是皮甲的东西,其实是符合玻璃-炭纤维的部分盔甲,在紧急失压的情况喜下可以提供一定保护。
两个人头盔都拉上了,但是看到他们进来,又摘下来。
“wow,那个被吓得脚软的freshman!”安东尼趾高气扬地道,“这是谁家的图书管理员没看好,来我们这儿捣乱?”庞培尴尬得脸都黄了,跑下来,想带走雷蒙德“你怎么来了?这里不适合图书管理员。”
“校长有东西让我带来……”
安东尼像是强风头似的故意打断了雷蒙德的话,对着人群喊:“男孩子当什么图书管理员?男孩子就应当近卫军!”
他的声明得到了大约一半人的支持,还有一半在倒嘘他。
“啊哈哈哈哈哈哈”场上站着的另一个人声音尖锐、像换不来气的老鸦抽搐似的,夸张地大笑起来,雷蒙德听到这个声音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是尼凯。果然是她,她也把面盔关了,把帽兜往后一甩,大声地道:“安东尼—鲨鱼,你要是在下面的跳火圈里输给我,你就自己把下面那活儿切了,做个变性手术,跟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