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时间刚刚好，二位请随我来。”

赵光伟将两个人带进正对大门的房间，他的夫人则替他拿起水壶浇水，估计是不想打扰他们谈话。一进门，里面是客厅，“二位请坐。”赵光伟回身去拿在桌子上的茶壶，坐在了侧面的沙发上，沙发前有茶几，上面已经摆好了茶具，他给二人分别到了杯茶，“麻烦您了，赵先生。”

“一点也不麻烦，我们这里平时没什么客人，就我和我夫人在这里，能来个客人跟我聊聊天我还是很高兴的。”

倒好茶水后，赵光伟端坐在沙发上，“李警官，你最近查的案子怎么样了？”

李立没想到这个赵光伟居然先发制人了，“您知道我在查什么案子？”

“多少有一些了解，我虽然老了但还是很关注一些热门话题的。”

这时李立才注意到，眼前这个男人，虽然脸上已经有很多皱纹，但是双眼好像在放光一样，看起来十分有精神，头发很茂盛，梳的也很整齐。

“赵先生，正是因为遇到了困难才来找到您的。”

“那你就客气了，不过如果你想要问我什么，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会回答。”

“好，那就有劳了。我想先了解一下神农计划，这项计划是您主导的对吧。”

骆琪羽的眼睛盯着赵光伟，坚定不移。

“是啊。”

“那能否请您将神农计划的最初设想以及如何秘密实施的告诉我。”

赵光伟不紧不慢的说到，“那可能就说来话长了，我尽量长话短说。我一直在致力于癌症治疗的研究，经过了很长时间的理论推导和实验，一直很难有突破。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实验对象上发现了基因改造的可能性，于是转换了思路，想要从这方面进行突破，没想到真的被我掌握了通过基因改造治疗疾病的理论，我当时异常激动，可是很快又冷静下来，我是一个科研人员，当然明白基因改造这种事情意味着什么，暂且不论实验经费的问题，就单单是这项理论，也会引起很大争议。于是，我找到我的一个朋友，想跟他谈一谈，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吗？”赵光伟看着李立问道。

“我猜，是现在的邓副市长吧。”

赵光伟听到李立的回答笑了起来，“不错，就是他，当时他还是卫生局局长，我们是大学同学，都是学医学的。我找到他跟他说了我的想法，我本来没想到他会为我做什么，只是想和老同学聊聊天而已，没想到，他还挺支持我的，愿意给我提供帮助，并且向政府申请科研基金，这在当时当然是遭到了巨大的反对，可是他始终没有放弃，一直在坚持游说政府各部门负责人，加上我自己也向政府公开了我所有的理论依据和部分动物实验的结果，让他们看到了这个计划的可行性，终于同意了这项计划，当然，这要在政府的监管之下进行才可以，所以我把邓光也当作神农计划的创始人之一，甚至这个计划的名字都是他给起的。”

李立突然打断了赵光伟，“赵先生，不好意思，难道他们对这项计划没有担心吗？”

“当然有，政府一开始的反对也是因为担心这项技术会被滥用，那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可是邓光的话最终打消了他们的疑虑，我记得他当时说的是，‘会不会造成后果还是要看谁用，如果是落在坏人手里，那不管什么都可以成为武器或者其他更可怕的东西。’”

听到这话，李立突然回想起了之前跟养母王琳的对话，王琳也是这么说的，甚至连语气都一样。

“后来政府就同意了？”

“是的，过程当然是十分艰难的，即使现在计划已经正式推行，整个项目组还依然处于政府的管控之下，我认为这样是有好处的，毕竟项目组有什么多人，我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人动什么歪心思。不过现在我们也能证明，这项计划确实可以改善百姓的生活，当初的努力也就没有白费。”

“那赵先生，远志集团是否对您做过什么呢？”

“啊，我想着你应该大概知道什么了。远志集团对我们的打压，我相信你自己也会调查出来，毕竟你都已经找到我这里了。从我们计划的一开始媒体和网络就有很多反对的声音，甚至政府也开始受到了他们的压力，有一些反悔，并且限制我们的实验，我后来从邓光那里知道原来是远志集团搞的鬼，我当时很担心项目会被叫停，我不希望自己的心血白白浪费，你知道我是个搞科研的书呆子，对于如何对付这样的敌人，我完全没有办法，这时邓光又一次站了出来，说会帮我处理。”

听到这话，李立差点站了起来，“赵先生，那么从二十年前远志集团董事长和副总裁的凶杀案，一直到现在，发生的所有跟远志集团有关的案子，难道都是……”

“李警官，很遗憾，这一点我也无法给你确切的答复，事实上我也有过怀疑，为此亲自找到邓光。你可能不知道的是除了煽动舆论之外，我当时甚至受到了死亡威胁，不是恐吓信那种而是真真实实的差点丢掉性命。”

“什么？是远志集团干的吗？”

“很有可能，当时成立科研中心不久，我每天都工作到很晚，其中有两次我都在回家路上遇到歹徒，还好我能死里逃生，没出意外，在第二次遇到之后我才和邓光说了这个情况，我们两个都不认为这是巧合，于是，邓光帮我安排了这个地方，让我和我夫人在这里住下，这里比较偏僻，而且没人知道我在这里至少还安全一些，到了后来，我一周安排三天远程办公了，而且是随机的，这都是邓光的主意。我也曾担心，他为了保护我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找他谈过，不过他明确表示他没有干过这些事情，让我相信他，我也就没有在追问。”

李立稍微有些苦恼，没想到连赵光伟都不知道这些事情，他决定换个方向。

“赵先生，我还想问您一些其他问题，神农计划的科研顾问，有一位骆有为先生，您应该认识吧。”

“我当然认识他，不过接触不多。我也知道他遇害的事情，我想这位骆小姐应该是他的家属吧，我向你深表遗憾。”

骆琪羽向他点点头。

“赵先生，您对骆先生的死有什么了解的吗？”

“很抱歉，这个我也不知道。”

“但是据我所知，有人说他在阻挠神农计划，而且是被人利用的，您当时有发现这方面的迹象吗？”

骆琪羽看着李立，李立也看了看她。

“我确实知道这方面的事，你们真的要听吗？不管我说什么你们都能接受吗？尤其是骆小姐。”

“当然，赵先生，我就是为这个才跟来的。”骆琪羽坚定的说。

赵光伟沉默了几秒钟才终于开口，“其实，我们很快就发现骆先生的问题，当时，我们的实验经常出现错误，有与他同组的同事反应过，就是按照骆先生的指导进行的，而且有人说他比较马虎，偶尔会犯一些小失误，还有就是他的实验也总是失败，实验数据更是相差千里，甚至有人怀疑他是水货，可我不这样认为。我了解他在医学方面的一些成绩，于是我让他们小组的同事将所有的实验数据发给我，经过我的分析调查和大量的计算，我发现他在往错误的方向走着，我感到很奇怪，骆先生不应该会这样，于是叫人对他暗中进行观察，并且查了他的电脑，发现他经常将我们的理论、实验成果和研究过程上传到国外的某个组织，他发送的这些都是正确的，而在项目组却故意做错。”

“会不会是远志集团的王文明？据我所知他有一年在国外生活。”

“这个我知道，但是对方绝对不是王文明，因为这个王文明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他根本不懂医疗方面的任何知识。而且，王文明在当上董事长后出国只有一年，而骆先生在王文明回国之后还在继续做这件事情。”

李立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了，“您的意思是，”他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开口，但还是说了出来，“骆先生其实是间谍吗？”

赵光伟点点头，“我发现之后并没有对内部声张，更没有对他进行举报或者报警处理，我不想暴露这件事情，因为就算举报他也不能保证以后不会有其他间谍。于是后来就给他安排一些不重要的工作，而且给他一些假的理论研究和实验数据，尽量少让他参与实验，不过后来他可能也发现了这种情况，于是自己主动提出离开项目。”

骆琪羽听着赵光伟的话，她的脸由于愤怒而变得通红，“赵先生，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爸爸呢，他怎么会出卖自己国家呢，你们有什么证据吗。”

“骆小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恕我直言，据我所知，你们一家应该都是外国籍吧。”

“那又怎样，那也不意味着我爸爸会干这种事情，这可是重罪，他会不知道吗？”

“很遗憾，不过我想这位刑警应该在凶杀案发生之后也会查出什么吧。”

骆琪羽看着李立，可这次他没有看她，而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从赵光伟家里出来之后，骆琪羽一直没有说话，两个人坐在车里几乎一动不动，李立也没有开车，他很不自然的把手放在腿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李立也明白，对于骆琪羽来说自己的父亲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甚至是一个罪犯，这肯定会对她造成打击，李立转头看着她，而骆琪羽默默的握住了李立的手，还是低着头，沉默不语，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重重的砸在了她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