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活着。”在飞羽和鸿毛上顽强闯过生死关的二百亿黑藻,从五十万公里开外,向小天轮发出呼叫。
魔鬼收到意外感应,“惊喜。你们那边什么情况?”
“两眼一抹黑。”
“趴着别动,好好算算。”“大本营”急急令。
“除了增殖,啥也别动。”天轮上跟进叮嘱。
十七点位智商一下舒展出五十万公里距离,前景辽阔,浑身是劲,全体群魔吐出一口恶气,智商腾地升到百分之十八。
小天轮外环七十二节“水车”往复转动亘古不变的圆圈,轮番从太阳神发端的大河舀取能量之水。零点方向和六点方向,两个外环闸门定期开启,“零点货船”隔天一趟,飞往木星倾倒能量渣,“六点货船”一周一趟,载着储能板飞到极限岛。
麦子选中“零点货船”为突破口,她吃准,小天轮内环零点位一百公里峡谷是天使和魔鬼都不屑光顾的地界。
老爹这么认为,“如果掉了一颗门牙,苍蝇不趁机钻进去,等毒蛾筑好了巢,就彻底没戏了。”
俩人想到了一起,麦子估算了一下,“此去,成功有一成把握。我是一只聪明的‘苍蝇’,成功可能性大约有两成。”
“肖将军在东方的灵魂会保佑你的,我的孩子,怎么也得有三成胜率吧?”
“四成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会太极剑法咧。”
“五成吧,我会在天轮外接应你,东方人有三十六计,我是西方人,知道你们有一计,打不过就跑。至少五成。”
“黑藻妖怪也有五成胜算,在哪儿呢?”
“小姑娘,在‘未知’。”老将军指着无限黑昼,远处,模糊的天外星云隐约可见。
大医部裳云和教育部斑文搭乘回程的巡游者号也赶到了极限岛,四女士汇合,要亲眼见证将麦子“女巫行动”成功,聆听了一老一少空中对话,双双伸出大拇指,“小姑娘很勇敢。”
卡洛心里七上八下,“一只不要命的‘苍蝇’。”
造物主笑而不语,“天算人算,黑大个子还是慢了魔鬼半拍。”
地球那头,索伦和翠珊总管在宇航总部,也紧张关切着木星地界的一举一动,索伦说,“小女子准备孤身独闯龙潭啊,你怎么看?”
“总裁,要我说真话吗?”
“当然。”索伦悠悠地点燃一根雪茄,含在嘴上,自己的女总管很得,她力荐老爹将军,现在成为极限撤退行动的擎天柱,不料,翠珊兜头泼过来一瓢冷水,“当家人,如果泊特准将知道老爹的这番神操作,一定急得跳脚不可。他老了,反应迟钝,至少得配备一千双激光剑和一千套太空服。派两艘巡游者号大老远跑到地球,回去只拿一个人的装备,太没想法啦。”
索伦惊愕得下巴要掉下来,摘下嘴里的大雪茄,一拍脑袋,“我傻了,应该派你当特使!”
“不行,总裁先生,跟着您,我的智商才不会掉点。一位墨菲,智商有一,她们‘四女巫’智商至少四,加上我,变‘五女巫’,五人智商顿时跌停到零。”
索伦钦佩,“有道理。”
巡游者二号背后,木卫二银色的影子渐行渐远,阳光为木星戴上灿烂的金箍咒,巨星轮廓边缘亮光里钻出一个小黑点,老爹和麦子在黑点里轻快驰骋,从侧舷看到,十节货运飞船扭动“大蜈蚣”的腰身,正愉快地跑在返航路上,黑脸将军一推能量,迎上前去。飞跃了十多万公里后,“蜈蚣”在减速,巡游者提速绕到它尾巴后面,再加速,在相距仅百公里的位置上,与它保持同步飞行。
“现在看你的啦。”老爹右手食指按在弹谢触键上。
“我准备好啦。”麦子穿好的太空服,两侧衣兜掖着激光剑,背起喷气背囊,扣紧安全锁,黑色双眸在头盔面罩里放出灼灼逼人的光。
“走。”老爹果断按键,麦子连同坐椅从后舱掀开的顶盖里弹射出去,“嗖”地飞到巡游者头顶几十公里的太空。
“折返,九十度折返。”老爹在驾驶舱急促指令。
“收到。”麦子从头盔里目测操控数据,解开锁扣,扔掉坐椅,两手并拢向后,像一只白色的小燕子,划出一道抛物线,振翅捕捉到“大蜈蚣”的尾巴。将军很紧张,他当了一辈子试飞员,深知每一次不系泊绳的太空飞行,死神如影随形,亡灵说来就来,。
麦子攀上风驰电掣的“蜈蚣”,伸出右手,够到粗壮的桁架上的一个锁扣,系好保险钢缆,一个鹞子翻身,背靠一节立柱站定,一按能量腰带扣,弹出椭圆蓝色护盾,将整个人包裹里面,“报告将军,我成功了。”
“好样的。”老爹松了一口气。
“十七岁那年,在极限岛驾驶太空梭,我拿的可是金牌证书。”麦子很骄傲,“将军,你说,我到您麾下,是不是有资格弄驾巡游者号开开?”
“可以,可以。”老将军满口应承,心想,这个妞,全然不知宇航部试飞员少年时代拿的是钻石级证书。“麦子小姐。别管什么证书啦,踩在剃刀上,没证书也得干。”
麦子像灵猫,展开腰带缠住立柱,尽情享受难得的太空露营旅行再过半小时,货船在小天轮外环“大水车”上的码头靠岸,接下来的活必须自己干,第一步是落到内环大舱厢顶盖上。史记命令手下用便携计算反复推演过,他将手动传输数据到麦子的头盔,引导她往下通过维修闸口,顺着电梯缆绳往下爬,落到大舱顶盖,接下来是最至关成败的维修闸门,她将与黑眼维修机器人擦肩而过,生死一见之间,全看变异僵尸给不给面子了。
“理论上,只要里应外合,麦子应该能进入三点或九点钟方向的医舱。”史记向指挥部同步发送闯关进展,“圆环廊道里全是黑眼机器人,变异暴徒即干坏事,也干正事,也啥事都不干,检修管道阀门的僵尸始终像钟表一样走得非常精准。”
墨菲,“这非常怪异。”
史记,“怪异的事还在后面,除了小哈博,未见一例僵尸攻击陌生人事件。即使月圆之夜溢出巅峰的狂暴,疯狂黑藻操控僵尸机器,只围攻小哈博一个人。”
“你确定吗?”墨菲比谁都挂念着女助理安危,麦子从到木卫二第一天起,就一直跟着她,若不是今天分离,甚至感觉不出这般割舍不断的感情。
“百分之九十九确定,和我同乘一辆轻轨车逃亡的兄弟,不止一个人与黑眼僵尸几乎鼻子贴着鼻子了,金属怪物只是转动眼珠扫描,咔咔咔,……,扭动僵硬脖颈就走开了,鬼魂当我们这些大活人就是石胎泥塑。”史记努力安抚。
墨菲,“你说的结果我信,但你得给我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否则,你就是拿我的助理试刀!”
史记语塞。
噬元兽跳出来插话,“可能是魔鬼没有感觉到威胁。”
卡洛眼睛一亮,“不对,大侦探,魔鬼是没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费舍老谋深算,说,“你俩的话加一起就对啦,黑藻妖怪究竟想要什么东西?”所有人都竖起耳朵聆听,……
“大家别这么瞪着我,接下来我也不会了啊。”曾经声名显赫的费舍先生也念不出下一页的经文。
老爹将军说,“我们得从头再来,史总管提供的情报很有用,得试试用排除法,将问题倒过来捋捋顺。”黑脸铁塔身在巡游者号,心里想着泊特准将,“如果这小子在,他一定能抓住要害。”可冥王星宇航前哨距此几十亿公里远,现在联系他,这边说上一句话,那边回复也得一天之后了,麦子姑娘马上要勇闯龙潭,自己只能瞎摸了。“有些我们想要的,黑藻肯定也想要。”
“比如?”墨菲紧追不舍,她不想麦子白白送命,现在女侠还在“蜈蚣”上,反悔还来的及。
“我列了一个清单,能量管道,水源管道,排污管道,太空梭,人形机器人,温室公园,矩阵计算,……,它们想要的可多呢?事实上,魔鬼将这些保管得好好的。”老爹侃侃道来。
“小哈博呢?”墨菲猛地抓住要害。
“我在听呢。”小哈博听到总指挥喊自己的名字,以为点名要自己出来说话。
“小哈博,你怎么看?你在将军列出的‘保管清单’里吗?”
“肯定不在。魔鬼死缠着我不放,是要杀死我。”
“你肯定?”墨菲盯着问。
“我肯定啊。”
将军有数了,对史记说,“总管老弟,我们要列第二个清单。”
“洗耳恭听。”
“列一个负面清单,您的徒弟很不幸,他排清单上第一位。”
“有道理,我依次排。那麦子小姐呢?”史记脑海里划过一道闪电。
“这我说不好。她来救你们,也包括救小哈博吧?”老爹如实回应。
“什么意思?”史记一下没转过脑筋。
“你们东方人有言,‘善恶分两端’,讲究心领神会,我们习惯用逻辑语言,句句表述统统得加入时间变量,同样的“善与恶”,我们则讲‘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如果鬼魂知道麦子是来救小哈博的,一定也缠住她没完。”
所有人都明白了,麦子还不能归入两个清单中任何一单,两可之间,得走着瞧,女巫首领的助手“正行走在剃刀刀锋和刀背之间。”
源代码守卫者珍妮特也为麦子捏着一把汗,“史记总管,将军大人,依我看,你俩的话合起来,可能就对啦。两个清单不够,在我们侦探部,一定得开列第三张清单贴在墙上,叫‘悬空清单’,这张单子更管用!”
众多智慧大神嘀嘀咕咕,只好将麦子小姐先纳入‘悬空清单’再说。
半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天眼矩阵紧盯下方零点方位,外环“大水车”两扇顶盖从中间翻起,张开双手迎接货运飞车进闸,靠岸停稳,双手合拢,气闸密闭,麦子收起护盾,紧了紧腰带,打开头盔电筒,摸了摸口袋里揣着的激光剑,空手比划了一下猛地按键弹出弹簧刀的动作,然后开启头盔面罩,深吸一气,稳住心神,跟随头盔上探测眼一番扫描,四周没有动静,“安全。”她俯身一跃,跳到水滴电梯顶上,静待机会。
“大本营”掌控下的临时矩阵,常规操作丝毫不乱,不一会儿,麦子身子感觉一坠,紧着着蹲在电梯上匀速下行。
史记提示,“维修机器人要上来了。”
所有人从传过来的影像中看得真切,心一下子全拎到嗓子眼,“仗剑女侠命运未卜,进入了‘悬空之门’。”
一恃电梯停稳,麦子吊住电梯箱盖,跳上大舱厢顶盖,四下空无一人,只听下面“咣,咣,……”,僵尸大脚踩着悬梯一步一步上行,麦子扎好马步,双手摁住口袋里的剑柄,在十米开外盯住脚步声,“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吱呀”,顶盖圆形闸门翻开,黑眼僵尸贼亮的金属头颅探了出来,随后伸出两只前爪,最后两条长脚用力一蹬,窜上舱盖,紧接着三步两步,蹦到麦子面前,将她从头到脚扫描一遍,回传数据,临时矩阵面无表情,“发现一个两脚怪。”
“大本营”秒回,“不是风火轮小子。过。”
僵尸闪了闪黑眼珠,扭头径直往电梯去了。麦子可不是泥塑菩萨,她听到造物主急急在耳畔吹过一字箴言,“走!”趁翻盖闸门将关未关之际,她像一只灵猫窜了出去,只两个垫步,双腿麻利地探入洞口,四肢贴住悬梯扶手,滑进了大舱圆环廊道,闯过了鬼门关。
环廊里一线灯火闪耀,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一千多机器人散布在六千多公里内环各处,如同石子掉进大水井,不清楚这会儿它们在哪个角落。不明不白的寂静生出最骇人的恐惧,因为不知道哪个拐角,僵尸就窜出来了。麦子打开头盔探测眼,侦察一公里内异动敲击障碍后反射的轻微回波,灵猫的直觉加上蝙蝠的听觉,让麦子胆子大了许多,呼叫,“史记总管,我在零点方向大豁口往一点方向第一个大舱内,你能看到我吗?”
“像看我的手一样清晰。”
“接下来,我得穿行一千五百公里回廊?”
“做不到,姑娘,你已经完成了使命,你用行动证明大舱顶盖上确有一条逃生通道。接下来的活,由我们干,你原路返回。”
“不,我觉得最后一公里没有打通。”
“一千五百多公里路,你徒步得走上一百天。”
“您派一辆轻轨车过来接我。”
“我不能冒这个险。”
“您得试试。”
“不行。”
“您让我一个人贴着墙根站着,更冒险。”
对话陷入僵持。此时,有一个僵尸从弯道那头温室公园溜溜达达拐出来,恰好经过麦子,扭身凑到近前,在几米远的地方瞪着黑眼睛上下打量,“不是风火轮小子。”它抖擞了一下全身金属关节,走开了。全部僵尸机器一根筋地执行“脑壳不嗡嗡响的两脚怪不是威胁”的指令。
麦子吓得脸都白了,还好,与先前厢盖上遇见的家伙一样,虚惊一场。众人全琢磨不透,“野狼嗅到了小白兔的味道,声称它吃素?”
“大本营”要是能听懂人类的对话,恶狼立马会变成恶煞,可惜它听不懂,临时矩阵就是将语音翻译成字符,“亿亿”黑藻十八个点位智商也破解不了。
双方听不懂双方,是极端恐怖的源头,也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噬元兽近来,除了缉捕黑客杀手,大部分精力全用在破解黑藻妖怪交流的“语言”上,“魔鬼肯定在用某种方式传递信息”,侦探小子推理,“否则它不会有选择,只对小哈博下手。不对麦子发起攻击,也是智能选择。两者一样都是比对选择的结果,‘好’与‘坏’另说,分从哪头看。”联想到墨菲曾经转述过马修首席官的神预言,“热海黑藻有智商!”噬元兽坚信,“魔鬼会思考,僵尸机器只是魔鬼的‘神经末梢’,魔鬼出主意,僵尸就行动。如果能破解它们的‘语言’,地狱不攻自破。”
可惜,噬元兽也止步于此,再往下他做不到,他只能与大家一样,观察判断。依照源代码追踪黑客源头的规律,他断定,宏观尺度看到的,必定大大偏离微观尺度的真实,‘语言’和‘代码’是沟通两个尺度的通道,没人知道,魔鬼下一步干什么。天使和魔鬼背靠着背,他确信,魔鬼也同样不知道天使下一步要干什么。
噬元兽呼叫卡洛,“疯子先生,行动是死,不行动也是死,答案是啥?”
“是那只该死的猫。你说对了一半,灵猫既死未死。”
“听我说完,行动是活,不行动也是活。”
“加上这一半差不多啦,五五叠加。”这个小谜语难不倒卡洛。
老爹将军在巡游者号里等得焦急,禁不住加入两方对话,“成功概率五五开,我和麦子早算好了。”
墨菲也加入对话,“这就是‘悬空清单’。”
史记脑筋处在“叠加的结合部”,没了主意,“总指挥,麦子是您的人,我听您的。”
“不对,总管大人,麦子是大家的,不是某个人的私产。既然已经走到五成胜率,不妨再多走几步。”
多方对话里冒出小哈博的声音,“向前一步生,退后半步死。”
史记一拍大腿,说,“好徒弟,这是你给师傅上的第一堂课。我决定了,走!”天眼矩阵从最近方位,调度一辆轻轨车奔麦子开了过去,
沿长廊中央脊线轻速快进,不多功夫,准确停在麦子跟前,女侠翻身上车,猫下腰,任凭轻轨快在寂静里掉头穿行。
两侧的大舱真的太安静了,除了管道里依稀有水流声,头盔探测眼抓不到什么动静,经过温室公园,麦子探出头来,只见,昔日如茵草地,如今成了黑色沼泽,绿草叶片嬗变得绛黑,灯光照耀下,树木变得同样另类,在腥臭的泥浆里变得暗绿黝黑,它们不得不用妥协求得顽强生存,麦子心情刮过凄凉的风,“花草树木凋零,落入‘悬空清单’里,不知前方的命运呢。”
树荫里,有几个僵尸机器远远的用黑眼望向麦子,它们不动窝,描一眼即过,……。轻轨车载着麦子,半天疾行,来到三点钟方向大医舱外大约一公里处,轻轨车无法继续往前走了,之前被小哈博捣毁的太空梭残骸趴在脊背上,卡住了去路,麦子只能徙步走完最后一公里,她用探测眼扫描动静,前方“咔吱咔吱”振动波嘈杂,很象蝗虫啃吃茎叶的声音,“僵尸扎堆。”麦子下车,贴着厚实的舱壁,小心翼翼行进。
胜率接近五成,最后的一寸成了大麻烦。
麦子挪出去半里地,脚步越来越快,冷不防,踢到了一块铁疙瘩,定睛一看,是一只被斩首的机器头骨,麦子一蹦高,再落地,感觉右脚踝一紧,被什么东西擒住,低头一瞧,小腿已被一只机器手臂牢牢抓住了,一个断臂的机器僵尸睁着一只半瞎的独眼,死死盯着自己,它倒卧在地仍然活着,瞎眼眼窝深如黑洞,发出绝望的死光,它有什么拽什么,用力攥住麦子的腿,试图站起来。
麦子无法脱身,情急之下,拉开兜兜拉链,伸手握住剑柄,抽出激光剑,一摁触键,弹出红光利刃冲垂死魔鬼的残臂,猛地扫去半扇红色弧线,魔爪被砍断。“叭叽”,僵尸刚抬起的身躯重新倒地,它摔倒的声音顺地面游走,撞到两侧墙壁又反了弹回来,环廊里回荡不祥的声响,“咔嚓”,一个正在太空梭破壳里蹲着的僵尸怪直起身,伸头向麦子张望,它脑壳里密集的黑藻正涌出来,围着太空梭钨金铠甲啃食进餐,一波吃饱溜回宿主的脑窝,换一波又溜出来,听到响动,“哧溜”,全溜回僵尸脑袋里的神经线上,透过黑眼,惊呼,“魔笛!”
又一个僵尸从太空梭残骸里现身,“魔笛。两脚怪要杀死我们。”
“大本营”收到线报,恼羞成怒,“干掉那个两脚怪。”好几个僵尸跳出太空梭,瞪眼舞爪,围攻上来,边走边捡起路上的金属棍棒,截断后路,决计给麦子致命一击。距离成功半里地之遥,魔鬼翻脸的速度比恶狼咆哮还快。
史记看到了门外惊悚一幕,“小子,还等什么,去救她!”师傅下令,小哈博掏出激光剑,从开启的隔断移门冲了出去,摁下双砍模式,驱魔利刃出鞘。僵尸机器后脑没长眼睛,不提防背后偷袭,小哈博憋足劲,左砍右劈,“涮涮涮,……”,几个回合,将僵尸悉数连背带肩剁开放倒。麦子拎着剑,贴着墙,进退不得,只见面前,扫出一片红色光幕,所到之处,夹杂着垂死挣扎的火花,一排黑眼机器被悉数被砍翻。
小哈博直冲到麦子跟前,“快,收起剑,跟我跑。”他不由方说,一把拉住女侠的手,扭头就跑,只用了,半分钟俩人钻进移门。两片门扇一合拢,“两脚怪”信息全无,消逝无踪。
十二亿亿黑藻十八个点位的智商被惊呆,就像早先刚突破十个点位时,第一次看见“喷火蜘蛛”一样傻。再一次见识了魔笛的神奇,魔鬼的智商受到了一番戏弄,“原来,风火轮小子有两个。”
“有一个藏着没动。”
“吓死了,哪里来的?”
……
“看碎片回放,一条拉开的衣缝里掏出来的。”
“记忆碎片全倒回去。”
“戴面罩的风火轮小子是从大舱顶盖上钻进来的。”
“在移动门附近觅食美味很可怕,趴着不动的僵尸飞梭,是两个风火轮小子布下的诱饵。”
“将计就计。”
“大本营”下令,以风火轮小子消失移门为底线,越过趴窝的飞梭,一公里之间,划为禁区,派僵尸严防死守。魔鬼算路诡异,正确率大差不差。史记和躲在大医舱里的五百多人还没算到,三点钟方向隔断移门轻易是不能再开了,更算不到,麦子姑娘进来容易,往后,不论是翻盖还是闸门,想从任何关口溜出去,势比登天还难。
拜“亿亿”黑藻仇恨所赐,麦子从“悬空清单”跳入了“正义清单”,老爹将军驱动巡游者返回了极限岛。
墨菲见小女侠立下大功,大旗一挥,“行动!”正义力量如春潮涌动,狡兔、斗牛犬驾驶大猫号和幽灵号飞船领头,威风凛凛,杀向小天轮,后面,星际卫队遴选的十名敢死队员开着十艘大医飞船跟随前行。火星部首席官老沃夫真给力,仍旧派儿子大狗率领一千架星际战舰从后面掩杀过来,眼看矿业部哈博的儿子声名鹊起,自己怎么能输给他呢?两位帝国巨头象两只长臂猿,较上了劲。
紧急撤退方案报给盟主和三十九位首席官,索伦收到报告,三波次救援飞船已经在路上了,见墨菲排出了个不要命的阵式,他暗自叫苦,“不好!”匆忙连线前方,“墨菲女士,恕我直言,您的方案有漏洞。”
指挥部里所有大神看到,索伦的影像跳出来站到矩阵森林中央,墨菲拉着老爹将军走他到跟前,“宇航总裁,请明示。”
“没想到您出手这么快。箭在弦上了,我开通了多路链接,我现在与您说的,联盟盟主和各部首席官都在听。我不得不提醒诸位,两套太空服和两双激光剑不够,紧急情况下,得各自为战。”
“再过一周就是月圆之夜。驰援拖不得。您刚才说,紧急情况?”
“一千多人,分成两批,全部涌到大外环一个大气闸不可靠,两队人马,要穿行一千多公里,乘坐光轨车快,但万一半路上被打散了呢?外面驰援的力量再强大,也帮不上天轮里面的忙。”
“依你怎么办?”
“缩短逃生距离,将风险压到最低。从医舱大盖顶上直接爬出外环上大水车,穿上太空服,从七十二个天窗小气闸钻出去,空中跃进接应的大医飞船的气闸。”
“太空对接风险极大。”
“天眼矩阵开启头盔导航。关键是速度,逃命要快。我提供一千套加强版太空服,比麦子小姐穿的那套笨拙一点,但只要足够勇敢,可以从小天轮自主飞行到极限岛。当然,这种高难度操作是万不得已最后的选择,凡事都是人做的,我们试飞员都得过这一关。人总得给自己留下一道保命后门。上帝保佑您,总指挥女士,请您决断!”
“我听您的。”墨菲毫不犹豫,“可备那么多激光剑干嘛?”旁边的老爹将军听懂了,额头上汗都下来了,他没有算对,辜负了当家人的信任,墨菲女士没看出对错,依旧盯着问,
“万一打起来,自卫。江湖险恶,面对天使都要留一手,何况魔鬼呢?”
科技部马修爵士光影轻盈跳到矩阵中央,站在索伦一边,开口说,“总裁大人,您这背后有高价呐?”
“我们大巫师,高人谈不上,麦子小姐那么勇敢,不也刚从‘悬空清单’里跳出来吗?天使和魔鬼之间,是大片灰色的‘未知沼泽’,无论是承诺,还是魔咒,两边的话都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得自己脑瓜居中判断。”
老派的光影條地平地起跳,窜出来站在索伦另一侧,“我说老弟,认识你几十年,啥时候你成了哲学家啦?滔滔不绝,有话快说,不就几把激光剑吗?你直接跟我说就是啦。”
“跟你开口就得开大点,我还要你一艘两栖深潜艇。”
“是那艘砸在热海海底的黑蝙蝠吧?它已经自毁,现在变成渣了吧?”
“瞒得别人瞒不了我,你还有一艘,我将一千套太空服送上,与你的激光剑一道装船。黑蝙蝠能跑出十节光速,追得上星际三军。你看,沃夫派他儿子领着一千架星际战舰在太空抖威风咧,欺负咱俩没儿子吗?”
这话戳到了老派的痛处,“好吧,我全给。我再加赠一千把激光剑。
老沃夫的光影跳出来了,“要我说,索伦先生,做人不能太吝啬爵士,你的太空服不能再多捐点吗?”
索伦说,“三个火枪手全到齐了,我说,沃夫爵士,你天生只能当领主,永远不会一心事奉上帝了。好吧,我追加一千套。”
沃夫我行我素,大喊,“我们的‘达达尼安’呢?泊特先生,出来吧,你怎么象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似的?”
老泊特不得不现身,“二十年后,我们还是一家人。”
老派、老沃夫和索伦齐呼,“让那些大人物都见鬼去吧,我们不为魔鬼的卑劣和绅士的下贱手足相残,日后战场上见,不用当他们一回事!”
老爹将军像了犯了错误的小孩,窘迫得脑袋里只剩下浆糊了,听到这儿,脑回路重新搭上脉搏,赶紧开腔,“这么多货怎么送进小天轮?临时矩阵已经控制住了内环所有进出闸门,不是我们想开就开得了的。”
“搭乘隔天一趟的‘六点货船’混进去,‘零点货船’一周一趟,已经踩不上点啦。”老泊特淡定地说。
“行是行,可得派人进去。还得三辆光轨车串连,一次送到位。”
哈博爵士影像一跃而出,“我出重金,悬赏再闯小天轮的勇士。”
“我去。”卡洛举手示意。哈博大喜,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好,有一位勇士了,还有谁?”
“我去。”噬元兽光影落地。
一看是能量部首席官的乘龙快婿,哈博非常意外,“大侦探先生,你确定?”
“我确定。为朋友两肋插刀!”噬元兽同样确定,他和卡洛不要赏金,免费也得干,哈博爵士是为了他儿子小哈博,卡洛为了麦子,他是为天轮上勇敢的人卖命。
墨菲情绪激动,矩阵森林里气氛里回旋出悲壮的风。索伦严肃下令,“两百多宇航前哨的试飞员听好了,我需要二十名队员跟随卡洛和噬元兽两位先生同行,有人敢吗?”
两百多索伦麾下的将士的光影齐刷刷落到索伦身边,“我去”,“我去”,“算我一个”,……。来自前哨的试飞员在宇宙刀锋上走过无数遍,个个是死士,唯当家人马首是瞻。
正义的号令面前,赏金显得太渺小。
黑蝙蝠速度奇快,星际战舰跑六天的路程,它三天就到了。转天过来,“六点货船”抵达极限岛,卸下能量板,激光双剑分别放进一件太空服衣兜里,组合捆扎成四十个长两米、口径不到两米的圆桶包裹装上货船,噬元兽和卡洛带领二十勇士穿着太空服,扣上头盔,兜里揣着激光剑登船,人人心知肚明,此去不只是押货,还押上了性命,一万公里太空中,小天轮成了僵尸出没的“小黑洞”,在寂静的廊道急行军到三点和九点方向,至少半天时间,天知道会遇到什么。
开始很顺利,“六点货船”开进气闸,人和货直接乘水滴电梯下到大舱厢顶盖上,准时冒的维修机器人逐一打量了每个人,“大批两脚怪,全不是风火轮小子。”
“大本营”抬了抬眼皮,“过,过,过,……。”
史记乘机删繁就简,操控天眼矩阵,在僵尸维修机器人独自进入电梯离开后,强制让大舱顶盖上的圆形闸门保持开启状态,这个意外举动惊扰了“大本营”,它们第一次遇到这般情形,开动脑筋计算,“闸门坏了?”
乘魔迟疑片刻,二十多人七手八脚搬运四十个大包裹,疾速潜入到内环里,下面地形,噬元兽和卡洛再也熟悉不过了,正是原先临时矩阵所在,立柜如威严大树,高低错落,指示灯当空跳跃出无数圣诞彩灯的光点,诺大森林里不见一个人影,四下全是游荡的僵尸神,它们神出鬼没,走来走去,每一个机柜都似乎也笼罩上一层异灵的光。噬元兽和卡洛右手揣在兜里,捏着激光剑,手心攥出了汗,俩人背靠背盯着扫描过来僵尸的黑眼,仿佛接受魔鬼的审判,好在,它们与顶盖上的维修僵尸一样执迷不悟,远远观望一番,个个慢吞吞掉头走开了。噬元兽与卡洛转身,互相握手,必须分手了,兵分两路,卡洛出森林右门,往三点方向去,噬元兽出左门,前往九点方向。十一人一组,大家用找来的推车推着包裹往两端出口拔脚就跑,往日,这些体力活,都交给人形机器人干,现在非得自己动手不可。卡洛一介书生,套着臃肿的太空服,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嘴里念叨,“世道变啦,魔鬼当道,凡人一夜回到石器时代,这会儿,自己还不如一头雄性大猩猩有价值。”
移门外,史记调度的三辆联轻轨车已经在等候,十一条汉子将包裹扛进车厢,纵身上车,趴在包裹上,露头,抬眼,沿中脊线疾进。左边一路,噬元兽一队人马没遇到波折,顺利开进九点方向大医舱,艾米丽和西德尼汇合,右边卡洛一路遇到了大麻烦,该死的太空梭残骸再次挡住去路,十一名勇士不得不卸货下车,准备来回走几趟,徒步走过最后一公里,他们的一举一动尽在“大本营”掌握之中,“亿亿”伏地蛇魔惊醒,狂嚣,“两脚怪擅闯禁地。”
“来杀僵尸的。”
小哈博和麦子的阴影如恶魔心头块垒,拂之不去,惊恐万状之间,指挥大批僵尸机器从两侧空舱钻出来,抄了卡洛一行人的后路,啃得掉渣的太空梭里,埋伏的僵尸纷纷露头,手执棍棒,它们终于可以放开手脚打一架了。史记在大医舱屏幕上看到门外突发变故,既在预料之外,心理一个咯噔,再一想,也在情理之中,“黑藻妖魔早有防范。”侥幸用光了,他这才想到,与魔鬼打交道太难了。
卡洛那里见过这般阵式,急火攻心,脑仁感觉到月圆之夜来临时的血脉贲张,恐惧升华为狂暴的愤怒,大吼一声,“操家伙,杀!”一公里内瞬间刀光剑影,“疯子”彻底疯了,比大雄猩猩还猛,“咔咔,……”乱剑手刃了两个僵尸,边砍边嚷嚷,“本大人奉上帝旨意,一路走来,你们瞪着黑眼看来看去,老子脸上长着桃花吗?现在,我要挖出你们这帮丑陋家伙的眼珠!”恐惧消散,他剩下的只有勇气。大医舱那头,移门再次打开,小哈博和麦子仗剑冲了出来,与蜂拥而来的僵尸机器搏斗,所到之处,红光扫荡,僵尸倒下一片。魔鬼的逆袭被扼制,趁看不见的黑藻海妖来不及组织第二波围攻,史记加派一队人马窜出移门,抢出包裹,连滚带爬往跑回了避难所,仗剑斗狠的绝地武士且战且退,安全进入大医舱,移门关闭,赶紧打开头盔面罩,蹲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此时,只听隔断门外“当”地一声,史记调动探头回放门外动静,一根碗口粗的钨金铁棍一头扎在凝胶门上,棍子上下颤抖,传递出魔鬼的咒语。地上,一个僵尸用断肢撑着残破的躯干,耗尽最后一线能量,独臂垂死一掷,不服的手爪张开,手臂僵直,一对叛逆的黑色眼珠慢慢收敛,惨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