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又是真心投降,若是讲道理,自己没有理由拒绝这人。
但问题是,正是刘豹的真心归顺,接受汉化,才为后面他儿子刘渊,建立匈奴的赵汉政权,打下了基础。
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不信你!也不信匈奴人。”
士颂这就有些不讲道理了,不考虑客观现实,就一句你投降,但是我不信,这刘豹上哪里说理。
就连一边的陈矫都看不下去。
他上前一步,说道:“呼厨泉已死,这刘豹身为匈奴左贤王,由他出面,安抚此间匈奴余部,接受儒家教育,为我楚国,扼守北方,也不无不可。”
“若是大王不信其人,可将其子弟家眷,全部南迁至襄阳,甚至武陵居住,未尝不可。”
“我愿意,我愿意!”刘豹立刻磕头,附和陈矫的提议。
“我愿意将妻子家小,全部交给楚王为质,投入楚王麾下,为楚王立功赎罪。”
其实,若是换了任何一个敌人,求和能做到这份上,士颂早就同意了。
但士颂的脑海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行!
他摇摇头,说道:“还是那句话,我不信你,家眷子女,以你在匈奴中的地位,随时可以收了一些女人,再生下一批后裔。”
历史上的刘渊,根据推测,很可能就是他刘豹老来得子。
“我大汉和你匈奴,百年争斗,世代仇恨,哪里是能轻易化解的。”
“匈奴,自今日之后,不可能再成为一族而存在。”
“我会按照草原的规矩来办,没有车轮高的孩子,我都不会杀。”
“但高过车轮的匈奴人,不论男女老幼,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而你刘豹也好,你刘豹的子嗣也好,身为匈奴贵种,只要还人存在这世上,就有可能会被人利用,拱出来闹事。”
“所以你刘豹的子嗣,我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刘豹瘫软在地上,这样的情形,和他所了解的中原文化,太不一样了,一个仁德之主,为何这样苛待投降的草原部族。
“为什么,我们可以为大王养马,我们可以成为大王麾下的战兵,为大王去填阵线啊。”
“我来到这个世界后,学到了不少东西,其中有一条,那就是做人做事,一定要谨慎再谨慎,不要给自己留任何后患。”
说完,士颂一剑,斩杀了刘豹。
而后依据惯例,用刘豹和诰升爰的血混在一起,划去了代表匈奴的那一页纸。
这个世界中,再也不会有刘渊,再也不会有赫连勃勃了。
乱华之五胡,到今日,算是五去其四!
杨修眼尖,盯着士颂的那个小本本看了许久,依稀辨别出了最后一张没有划掉的纸上,写着“鲜卑”二字。
他担心士颂还想继续北上,出阴山攻鲜卑诸部,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劝阻士颂了。
但士颂似乎并没有继续北上的打算了。
“传令下去,匈奴俘虏,就按我说得那样,依照草原的规矩,没有车轮高的,都不用死。”
“然后这些孩子,全部集中南下,更名换姓,接受儒家教育。”
“朔方境内,所有匈奴文化传承,尽数销毁。匈奴文字言语,全部废除,不得再用。斩断其文化根脉。”
这时,和士颂心照不宣的马谡,却上前一步,说道:“大王,这朔方郡,自汉顺帝后,便被匈奴所居有,几十年来,多以放牧为生,少有汉民。”
“今日我们若是大开杀戒,又将少男少女南迁,此地,将再无人迹。”
“若是如此,逃去五原的匈奴残部也好,阴山之北的鲜卑诸部也好,都会觊觎这片草场,届时,我雍凉之北,未必安稳。”
士颂点点头,觉得马谡说得不错。
现在,自己不可能出兵塞外,远征大漠,把主力部队派去和鲜卑消耗。
他直接反问道:“幼常以为,当如何安置这五原郡?”
“匈奴青壮,甚至老弱,自然可以按草原的规矩,一并杀了。”
“匈奴的文字言语,也可逐步废除,斩断其文化传承。”
“然,此地的匈奴女子,还有一些匈奴少年,不必南送。可留在此间,成为我楚国在此地驻军之奴仆。”
杨修笑道:“派军队留守朔方郡?”
从杨修的角度来看,这朔方郡,大汉朝已经丢失了几十年了,即便是士颂拿回来,想要发展成为中原地区一样的汉家地域,没有小十年的时间,根本不可能。
“这朔方郡的东面,便是曹魏占据的并州,即便是中间还有一个五原郡,情况和这边差不多,但依梁习之能,那点匈奴残部,迟早也会被他所吞。”
“后面,即便是曹魏不会和我士楚全面开战,但在并州境内,派一支偏师,消灭我军在朔方郡的驻军,还不是轻轻松松。”
“与其那时候退回北地郡,返回雍凉。还不如此刻,就全军带上战利品,直接返回雍凉。”
但马谡却不以为然,别人忌惮杨修的身份,他马谡可不在乎。
以士颂对他马家的重视,以士楚集团内部的成员构成来看,你杨修的外甥能不能继位,后面说不定还得看他们马家兄弟是否支持呢。
“非也。朔方郡守得住,而且守住朔方郡,利大于弊。”
“是的,朔方郡郡内,无有耕地,适合放牧养马。但会放牧养马的人,不仅仅只有匈奴人,我汉人一样可以放牧养马。”
“大王,可选一员上将,留在朔方郡,依照草原规矩,成立一部落,名为北楚部。”
“此部落,以我军骑军部队为主,另外匈奴各部,剩余的妇女儿童为后勤女眷。另外,再从雍凉境内,故西羌国内之羌人,西域诸国之中,雇佣一些选擅长骑射放牧之人,统统加入这个北楚部中。”
“此后,草原的部落里,便有了一支我汉族的部落。”
“此部落,一样放牧为生,追逐水草,同时还有我楚国从雍凉送来的后勤支援补给。定然可以在北疆,成为一大部族。”
“往后,甚至可以影响北疆诸部落,让他们都说我中原话语,学习儒家仁义之道。”
“那时,可不是我们担心曹魏的偏师,会来朔方郡消灭我们在这里的驻军了,而是北楚部会成为我楚国在北方打下的一颗钉子。”
“向北,扼守阴山要道,避免漠南鲜卑诸部南下,进入中原。”
“向东,可以随时骚扰并州,我楚国和曹魏大战之时,尤其是攻略上郡时,甚是可以配合我渡河部队,南北夹击。”
“再不济!”
马谡笑道:“本就是骑军部队,本来所谓的家眷,都是想今日准备斩杀的匈奴女子。若是梁习真率领并州大军来攻,到时候,骑兵部队再撤回雍凉,也没有多少损失。”
“此策,甚妙!”
士颂最后,一锤定音,决定接受了马谡的建议。
匈奴俘虏之中,也因此有数万女眷子弟,得以存活。
而士颂选来选去,还是决定把陈到留下,封为护鲜卑大校尉,建立北楚部,陈到为部主。
让他在各部人马里,挑选五千精锐骑兵,并拨出五百颂卫营,给他作为亲卫。
他将在这里,为楚国北扼阴山,东窥并州。
另外,唐瞬,阎行,陈矫也被留下,作为他的帮手。
后面,士颂又从西羌国和雍凉境内选取了五千羌族补充兵,由养好了伤,一心想要建立功勋,洗刷耻辱的胡车儿率领,前来支援。
毕竟,胡车儿也是羌族出身,士颂有意扶持他在原来的西羌国,现在的西州境内,建立威望。
士颂大军,在处理完北楚部的建立后。
终于,在公元二一一年开春之时,班师南归。
南归途中,士颂看着手上泛黄的小本本,那最后一页,写着鲜卑的纸,无奈笑着。
他告诉自己,不能急,现在还不是时候。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都二十多年了,不才找到机会,灭了四胡吗?
最后一胡,自己后面再找机会就是。
他向南归去,身后的阴山山脉,默默不语。
大漠戈壁,荒凉悲切。
落日长河,雄浑悲壮。
这次,士颂都没有在雍凉境内停留,会合了贾诩等人后,直接返回了长安。
至此,西北已定,士颂再次将目光,投向了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