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一个烂漫的年龄,整天无忧无虑地玩,就像是个傻子,吃饭没有饥饱,睡觉不分颠倒,当然我妈从没让我饿着,只是我自己回不回家吃饭的问题。追一只鸡也能跑得很远,跑累了就倒在路边的草丛里睡着了。以前的草长得那个高啊,每年的雨水也多,一个小孩儿躺在路边的草里,不注意看还真发现不了,有谁看见了,就把我送家去,没人看见,就等睡醒了,自己回家去。如果到晚上都没有回家,就是妈满屯子的喊声把我喊醒,然后把我领回去。
那时大人都在地里干活,谁家没两三个孩子,大的带小的,都是散养着,也没听说有丢孩子的事儿,(等长大了才遇到,那是另一个故事里的事儿,我以后再讲)不像现在,每家就一个,虽然放开了二胎,三胎,但养不起,还怕丢,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我们小时的经历注定我们是坚强的一代,不怕风吹雨淋。好像记忆中有变戏法儿的,就是那种“关里人”(不准确,大约是山东,河南,河北的吧)说话听不懂,偶尔能听懂一句半句,能变上几个古彩戏法,耍上一路枪棒,大多是要钱,要苞米的,而那一次的变戏法儿竟然没有要钱和要粮,只是发了几张画像(那时大的相片还少见,有的都是黑白的二寸照片,还得是有钱人家才能照得起,也有彩色的,就更少见了,大多是后上色,就是黑白照片,脸上有红的那种。现在看来,一是很搞笑,二是真怀旧,复古啊)说是孩子丢了,一家人出来找,问有没有见过,看戏法的都是屯子里的人,基本上没出过门儿,土老帽儿一个,自然都说没有见过,其实那画像画得也不清楚,那人便红着眼收拾东西,叫上一群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孩子走了,我们也就一哄而散。
过几天有人说,那些人让派出所给逮了,说那人就是偷小孩子的,说是偷了孩子,挖内脏喂雕,说得好吓人,也感叹于公安叔叔好厉害(那时都叫公安,都有个梦想,长大要当解放军,好像解放军叔叔就是公安,穿的衣服都差不多),只要是坏人,绝逃不出他们的火眼金睛,只可惜我那帮小伙伴大多数还是在村里,少有几个上学,考学的也都没当公安,我也没,想想有些遗憾。
我跟哥哥差四岁,他一般都跟他的同龄孩子玩,而他们又都跑得快,跑得远,所以一般不带我,这也让我从小就独立。哥哥更独立,他的独立跟我是不一样的,如果跟他在一起,我就听他的,不跟他一起,我才独立。而他不管跟谁一起,都要听他的。
那天,我穿着小裤衩在屯子里头乱晃,在屯里(指屯子东头,我家在西头)碰见了哥哥,以往他看见我就让我赶紧回家看家,然后他玩去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一般不带我一起玩,可那次他突然跟我说:“咱俩去大姨家去啊?”
大姨是谁?好像是印象里有这个词,我傻傻地问:“在哪?”
“小土龙。”
“小土龙在哪儿?”
“你跟我走就是了。”
“我没穿裤子。”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为啥没穿裤子,小时候都是自己管自己,天热了就脱了厚的,玩着玩着感觉冷了就回家把厚点的穿上。路上冷的不行就跑,跑起来就不冷了。
听说要去别人家,穿个裤衩也是感觉不太礼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