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没有办法只能放行,临走时惋惜地说:“他要是跟我们走,日后能当大官儿的。”
“我们不稀罕。”说完拉着赵顺回巴莱小土龙。
怕赵顺跑,他爹晚上把他腿上拴了根绳子,另一头拴自己手脖子上好几天,后来看赵顺也歇心了才算完事儿。
赵顺也没执意去当兵,这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撇不下的。
仗没打太长时间,两年多就结束了,满洲这块土地就太平下来。转眼之间,开天辟地,分了的地又成了公家的,成立了生产队(农业生产合作社,下辖各个生产大队,再下面是生产小队)。
赵顺在生产队也是一根棍儿,动不动就骂人,老百姓都怕事儿,听说他认识过一个解放军的团长,谁知道还有没有联系,就事事让着。
其实那团长在打锦州时负了伤,已经牺牲了。
人就是命,要是赵顺不回来可能也牺牲了,也可能大难不死当了大官。不过如今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选择不了轰轰烈烈,只能选择普普通通。
赵顺生了四个孩子,老大叫赵玉林,老二叫赵玉宽,老三叫赵玉山,老小是个闺女,叫赵玉珍。
玉华都二十一了,这在东北的农村可是名副其实的老闺女,可是老王头舍不得把玉华往外给。自己跟老婆子都老了,干不动活了,就靠玉华跟玉君能挣上几个工分儿,不然就得饿着。不过也不能总也不嫁,在东北的农村,闺女到点儿(指年龄大了)不出阁是让人说闲话的。看看老赵家可也还行,过了礼也就嫁了。
在那个年代东北的农村,穷得不敢想象。可彩礼作为一种风俗却是必不可少的,就算没有几个钱也都要。
玉华就要了一口柜,十个包棱皮(包袱皮,一块稍大些四方的布,用来包衣物,或出门拿点东西用)。要了块儿大镜子(那种放在柜上,墙上钉个钉子,拴上细绳拉着,用来照的,大约一米五高,八十公分宽,在东北的小土房里,也显得亮堂),婆家没有买,说是过段时间有闲钱再说。
玉华还想要台机器(指的是缝纫机),自行车是万万不敢想的,反正自己也不会骑。
可机器也让媒人给怼了回来,机器得八九十块呢,恁是再有钱也是拿不出来的,等你们两口子多挣钱再买吧。
玉华老大的不愿意,平时做个针线活儿都是一针一针地缝,想着嫁人了能有个机器呢。
可也没有办法,自己没有那个命。
其实不是媒人怼的,媒人都是双方的亲人或朋友,都乐得小子娶个好媳妇儿,闺女嫁到好人家,门当户对的,只要不是狮子大张口,要点东西也是天经地义的。
当赵顺知道玉华要机器时,一个高儿从炕上蹦了下来,在屋地里跳着脚地骂:“老王家闺女是金枝玉叶?不就是个没爹没娘的吗?要啥机器?把自己当谁了?不行拉倒,我们家玉山不要这样的媳妇儿,打光棍也不要她……”
这种做法直接把媒人撅到那儿了,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坐在那里不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