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舅一看这就是一个老油条,虽然年纪不大,可绝对是个茬子,靠吓唬是不行的,在这儿就在这儿吧,就即使动手打起来,他也不是个儿,就没再理他,李财也识相地跟建国靠着门框站着。
王才这就开始说事儿,一个老态龙钟的人拄着一根棍子站在不大一点的屋地上,连说带骂地把玉君嫁过来的事儿全捋了一遍。
他知道的并不多,也只是表面上的一些事,因为玉君并没有跟爷爷告状。
王家金凤依然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感觉,她一直都相信这些人不能把她怎么样。就质问王才:“二叔,你说话可得对良心,这是谁跟你说的?玉君说的吗?”
“你是说冤枉你了吗?”
“天地良心,举头三尺有神灵,我王金凤在这儿发誓,我没做半点儿对不起良心的事儿,要不然天打五雷轰,断胳膊断腿儿,变成睁眼瞎。”她又开始撒起泼来。
这一下王才也懵了。
王才是老了,但不妖,而小脚老太太是又老又妖,她简直太了解这些乌合之众了,以为人多就能平事,我起个誓就能搞定你们。见出师大捷,又开始质问起玉君来:“小玉君,你说娘对你好不好,家里的好吃的是不是都让你先吃?是,孩子没了,可那也是老高家的孩子,谁不难受,我们当老人的更难受,可难受有啥用,小玉君,你说,你说。”
玉君还是胆小的,她尤其怕这种蛮不讲理的人,一遇到这样的人,满身的理也说不出来,只剩下哭。
一见玉君哭了,这小脚老太太觉得她又下了一程,对自己的表演很满意,不禁有些洋洋自得。
“嘁,在大土龙你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们老高家根基正,通情达理。”
边说边把烟袋抄起来,就要装烟抽,这是一个声音传了出来,“你给我放那儿。”
人们一扭脸,一个中年的女人开口了,这是玉君的亲四姨。
这个女人可不一般,那嘴和刀子似的,而且有文化,不胡搅蛮缠,句句在理,在老佟家养到了二十八岁才嫁出去。为什么呢?就是因为厉害的名声在外,谁也不敢要。
佟奉先倒是心很大,你嫁不出去,那我就养着。见过世面的人,心都大。佟奉先就是这样的人,整个农安县,见识比他大的人也不多,而且他这个人不张扬,特别低调。
他觉得是没到缘分,等缘分到了,自然水到渠成。可老伴受不了,怕别人笑话,就四处托媒人。
可别说,还真有效果,这回媒人给领来的,是一个三十岁的男的。小伙看着特别特别老实,待人接物也还不错,就是工作差了点儿,在大集体上班,管生产资料调控。
佟奉先就笑着说:“我这闺女可不是善茬,嘴码子可厉害。”
那小伙说:“没事儿,我不太爱吱声,她说我不吱声就是了。”
可能是天作之合,一个爱说个不停,一个你说啥我听着,看你急了我就走,等你消停了我再回来。这就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