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之后,官家看山去苍老了许多。
“前些日子江浙两湖上报,说零星之处发现有蝗虫之患。如果真有蝗灾,那就是千里赤地,颗粒无收啊。下面有没有从江浙来的人啊?”
官家有气无力的话语落下,盛紘就从队列之中走了出来,接着走到队伍最前面向着官家行跪拜礼。接着起身大声回答:“臣,承直郎、新尚书台任盛紘,不久前从扬州抵达京城。”
承直郎是正六品文散官,是他的官阶品级,新尚书台任是他的职务。
处级、科级,这些是级别。局长、主任之类的,就是职务。
“朕知道你,写得一笔好字。你说。”
盛紘没想到时隔多年,官家还记得他,激动地想要张口回话,就被站在首位的韩相公打断:“老臣为官多年,在地方任职的时候也见过几次蝗灾,对于如何处置颇有心得。
只要在它们还是幼虫的时候,多养些鸭子去吃掉它们,所谓的蝗灾也就成不了什么气候。”
盛紘用眼角撇了一下说话之人,发现对方身上穿的是紫色官袍,硬生生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宋朝规定:公服三品以上用紫,五品以上用朱,七品以上绿色,九品以上青色。
盛紘一个身穿绿色官服的新面孔,根本就不被大臣们放在眼里,打断他的话后连个歉意的眼神都没给他。
盛紘对此还不敢显露出丝毫不满,只能把头放得更低,以免被人误会他不服气。
韩相公目视官家大义凛然地说道:“陛下,老臣有别的事情要上奏。”
官家看到他一脸严肃,顿时就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用手指着他说道:“今日只议蝗虫灾难之事,你不要横生枝节啊。”
韩相公对于官家威胁的话毫不畏惧,还接上他的话说道:“天生万物都有枝节。所从何来,无非是繁衍与继承...”
官家闻言立马抬手制止:“若是內帷之事,你可到书房来上奏。”
“昨日老臣曾求见陛下于书房,陛下与老臣谈古。前日陛下与老臣谈论书画,老臣心急如焚,顾不得体面,只能在朝会的时候上奏了。十年树木百年树人,陛下还是早日定下过继宗室子为妙。”
官家气得站起身来:“你们这是在逼宫吗?”
“陛下请息怒。这些都是臣公们的浅薄之见。太子殿下不幸仙逝,陛下痛,臣公们也痛。但事情已经发生,我们也只能往前看。
储君乃是国之根本,还请陛下早日过继宗室子,考问品德,尽心培养,将来继承大统。”
随着韩相公跪下请命,朝堂之上的王公大臣们纷纷跟着跪下。
转眼间的功夫,朝堂上就只有盛紘独自站着。
盛紘见状连忙跟着下跪,慌忙之下连手中的朝板都掉到地上。
盛紘刚想伸手去捡起来,就听到官家说话,于是连忙缩回手低头跪拜,模样十分滑稽。
“朕的太子没了,心中悲痛万分,但为了大宋的百姓,朕强撑着身子上朝理政。可是你们这群无君无父的混账!居然在大殿之上威逼于朕!”
官家说完就把喝水的杯子大殿上砸去,百官们丝毫不惧,继续进谏。
官家看到他们全都一条心,知道事不可为便想要退朝,没想到却被为首的两位大臣拉着衣服不让走,最后甚至被王公大臣们逼得当众嚎啕大哭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