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脸色一变:“她怎么了?快说!”
“是!”
张诚低头道:“郑贵妃她想立三皇子朱常洵为太子,整日在圣上面前吹风……”
“她想得美!”
李太后怒拍了一下扶手站了起来,张诚吓了一跳。
“这个贱女,真是越来越有野心了,不过有本宫在,她休想得逞——你给我盯紧点!”
“是!”
朱翊钧的皇后姓王,婚后多年无子嗣,李太后后来让她身边一个侍女去伺候朱翊钧,那侍女也姓王,竟然怀上了,生了皇子朱常洛,王姓侍女被册封为妃。郑贵妃是后来从民间选秀上来的,深得万历喜爱,先生一子早夭,后又生了朱常洵,朱翊钧十分疼爱,亦有想立他为太子的想法。
……
从慈宁宫出来后的朱翊钧走得很急,呼吸声重,黑着脸一言不发。陈矩过来要搀扶他,被他一把推开了,可是没走多远,他把侍卫们支开了,又要陈矩上前来。
朱翊钧重重呼吸几下,对陈矩道:“你方才都看见了……你说,太后是不是太宠潞王了?”
“万岁爷,你小点声!”
陈矩朝四周看了看,接着道:“万岁爷和潞王一母同胞,奴婢觉着太后都是一体慈爱!”
“好你个阉竖,眼都瞎了!”
朱翊钧怒道一声。
陈矩躬身道:“万岁爷,奴婢的眼没瞎,心也没瞎。”
“那你还说太后一体慈爱?她明明是偏向潞王嘛!”
“奴婢斗胆说一句:万岁爷,你是擎天之主,君临天下,想做何事而不可成啊?区区一个潞王能奈你何?”
朱翊钧叹了口气道:“天下人都以为,做皇帝无所不能,可是朕......你看朝廷上下,都晓得朕惧怕太后,他们哪个不是看太后脸色行事?朝廷大事,朕竟然还不能决断,凡事都要请示太后,这......”
“万岁爷,你还得要忍忍!”
“朕都快三十岁了,已登基十几年,还要忍到何时?!”
陈矩低咳一声道:“要忍到擎天保驾之人出现!”
“擎天保驾之人?”
朱翊钧听得一愣:“他是谁?”
“奴婢不晓得此人是谁,也不晓得他在哪,但只要万岁爷潜修圣德,选贤用能,天下豪士必定竭力效忠,一旦万岁爷有了自己的力量,定可轻松驾驭天下了。”
朱翊钧听得沉思起来,随后道:“你说得有道理,比那些老顽固讲得好......朕的确是需要帮手啊,你也帮着朕物色一二。”
“奴婢定当用心留意!”
“陈矩,朕一向信任你,今日方与你讲了这些,你万不可对任何人言,连张诚都不可!”
“万岁爷,奴婢的嘴严实着呢!除了万岁爷,奴婢谁也不说。”
想着方才太后交待给潞王府下旨征集奇花异草一事,朱翊钧打算这会亲自去一趟内阁,找申时行他们商议。
陈矩要安排辇舆过来,朱翊钧没有同意,说今个天气好,正好走走路。
到了乾清门口,见五六个小太监趴着跪在一侧,他们每人的身边还放着一口精致的檀木提箱。
陈矩正要喝开他们,朱翊钧止住了,他径直走到前面问道:“你们几个,是哪个监的?为何跪在这里?”
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太监抬头看了朱翊钧一眼,随即猛地磕起头来:“不知万岁爷驾到,奴婢该死——奴婢磕见万岁爷!”
其他几个太监见到是皇帝,慌忙爬着磕头。
陈矩喝道:“赶紧回万岁爷的话!”
“是!”
起先那个太监答应了一声,连忙道:“万岁爷,我们几个奴婢都是甲字库的。昨个,厂督张公公要库房今日送颜料进宫,奴婢等几个送了过来,张公公说我们送晚了,就让人将我们带到这里来受罚——奴婢惊扰了圣驾,罪该万死!”
这太监嘴里的“张公公”便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厂督张鲸。
朱翊钧听得眉头一皱,说道:“张鲸那狗东西,越来越跋扈了......咦?你叫什么名?如何认得是朕?可是原先见过?”
朱翊钧其实也是多此一问,他一身玉带龙袍极为扎眼,这紫禁城里,除了潞王朱翊钧,没人敢如此穿戴。
那太监又磕头道:“万岁爷,奴婢原先叫李进忠,入宫后就改名叫魏忠贤了……方才见万岁爷的龙躯上霞光万道,似有真龙附体,刺得奴婢等不敢睁眼,不是万岁爷,谁有这夺天掠地之气势?!”
朱翊钧听得哈哈大笑起来,明知道这魏忠贤说的是奉承之语,可听着就是受用得很,方才见母后的不快也一扫而光了。
“你这个小太监,倒也会说话......”
朱翊钧又是一笑。
“忠——贤......嗯,你这名儿起得好呀,是你自己改的?”
魏忠贤道:“万岁爷,奴婢原先在肃宁老家遇到一个高人,是他帮奴婢改的名。”
“哦!那高人叫什么来着?”
“万岁爷,奴婢跟他只是萍水相逢,委实不晓得他名姓。”
“嗯。”朱翊钧点了点头,“今日遇到朕,也是你们的福气。把东西都搁这儿,你们回去吧!”
“多谢万岁爷隆恩!”
魏忠贤等几个小太监磕头谢恩,待皇帝离开后,都爬起来匆匆退去。
魏忠贤还壮着胆子偷偷瞄了皇帝的背影好几眼,眼神中渴望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