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建极殿。

“陛下，孙传庭到了，”曹化淳躬身向着崇祯请示汇报。

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双眸，将手中的湿热毛巾扔到桌子上，崇祯仰头靠在椅子上，一种极重的疲惫感从内心深处弥漫开来。

心烦意乱！

这是崇祯这几日唯一可以贴合心境的词语了。

湖广的乱民几乎将整个南方都肆虐了一遍，除了东南三省之地依靠长江天险，将闯贼和张献忠抵挡在西面，整个长江流域已经乱成一锅粥。

“就不能让朕歇歇吗？”崇祯仰着脸，憔悴至极的眸子，死死盯着大殿穹顶位置的五爪金龙，一片空洞。

“陛下，”曹化淳低声再次开口，试探道：“那明日再招？”

“让他进来吧，”崇祯眼睛闭上，旋即又睁开，眸子重新变得坚定无比：“朕无事！”

躬着身子后退三步，曹化淳才直起身子，朝着殿外开嗓：“招孙传庭觐见！”

狱中三载，除了皮肤变得白皙之外，孙传庭倒是别无变化，一样的步伐坚定，一样的坚韧不拔。

“罪臣拜见陛下！”孙传庭在大殿中央站定，而后端正叩拜。

“平身，赐座，”摆了摆手，崇祯望着孙传庭，一时间也有些感叹，为君十余载，最后的最后，能依靠的，好似也就是这老几位了。

孙传庭坐在圆凳上，腰身依旧直挺。

“三年牢狱，可曾怨恨朕？”崇祯饮了一杯乌龙茶，眼睛扫向孙传庭。

“雷霆雨露，皆为天恩，臣没有丝毫怨望，只有报效陛下的忠贞之情！”孙传庭霍然起身，声音郎朗，说话时候还抬头看了一眼崇祯，只一眼，便双眸湿润，语气变得萧索以及悲切：“短短三年未见，陛下却因国事，日夜操劳，多生华发，臣等未能为君父分忧，死罪！”

扑通！

孙传庭跪在地上，言辞切切，让崇祯也是一阵阵的辛酸和委屈一起涌上心头！

“爱卿！”语气哽咽着，崇祯好似有说不完的无奈，只觉得孙传庭真是天下第一懂自己的臣子了：

“爱卿，天下若是多一些你这般忠心用事的臣子，朕也就能分出点精力，好好治理这祖宗留下得江山社稷了......”

“陛下，您已经是天底下少有的圣君！只是天下事，又何尝是一人之力能够平定的呢？就算是太祖皇帝在世，恐怕也只能做到陛下这个样子了！”孙传庭的眸子眨了眨，努力的逼出两滴眼泪，低着头，双肩微抖，看起来已经是激动异常了。

“唉，知朕者，伯雅也！”崇祯再次重重一叹，大袖一摆：“赐茶！”

“多谢陛下！”孙传庭叩首之后，才看看起身，从新落座。

这一番君臣相得的好戏，如果流传出去，那也是一段佳话，站在一旁的曹化淳努力的控制着面部肌肉，防止笑出声来，毕竞孙传庭的演技实在逼真，令人赞叹！

“你可知道，朕此次重新任用你，是何缘故？”闲聊两句，崇祯终于说起正事。

“臣虽然久在狱中，但是对叛逆之贼，仍有耳闻，听闻那叛逆张献忠部和李自成部完成合兵，已经南下潼关，越中原，进入长江流域，对湖广大肆破坏！陛下，臣对江山社稷仍有关心，对陛下之简拔，更是感佩五脏！”孙传庭马屁不停，而后才道：

“不论何事，臣孙传庭，愿意为陛下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