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电影院里看《军垦战歌》

一座充满欧洲风情的三层楼建筑立在眼前，楼面为白水泥镶边的紫褐色砖墙，显得褐白分明，简洁清爽。影院门口，已排队验票进人了。

当他俩弯腰在昏暗的一楼放映厅里摸索着走到左边第五排第七、九两个座位时，银幕上已响起雄壮悦耳、熟悉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旋律，八一电影制片厂那颗内里嵌着黄色八一字样的硕大红五角星厂徽，正在银幕中间万丈光芒地四射着！

竟是难得的彩色电影，彩色的纪录片！

后排座的人不耐烦地让他们赶紧坐下，他们歉意地向后面笑笑，发现整个大厅几乎座无虚席，赶紧一屁股坐下。

当伴随着“军垦战歌”四个白色大字出现在银幕中间，四个大字后面闪过棋盘格似的大田、修挺的长长的钻天杨林带、一排排整齐的土黄色平房，王眉娥的眼睛就湿了。

才短短的十来天，熟悉的塔里木绿洲田园风光，竟像好久不曾谋面那样亲切！

长长的沙土公路，公路两边各四排整齐的钻天杨林，林下长长的清澈渠水，渠头的木水闸门，渠埂上肩扛一把把坎土曼由远而近走来的一群群欢声笑语的青年男女，蓝天白云下小伙子认真驾驶播种机穿梭在田垄间…

当银幕上出现果园里杏树繁花枝头春意闹时，她忍不住悄悄在他耳旁耳语：“好美呀，粉雪一般的杏花！我们妇女排每年这个时节，就要去果园里锄草、给果树授粉。”

他微笑着轻轻拍拍她的手，示意赶紧看银幕。

茫茫的沙漠、荒滩、白花花的盐碱地，多么熟悉的景象！

绿洲上无边的绿色麦浪，涌向天边巨毯般的的嫩黄油菜花海，无边的墨绿棉田，多么令人自豪！

棉田四周，绿发婆娑的棵棵沙枣树，多么亲切！

随后，银幕画风一转，出现一组黑白镜头：

苍灰的天空下，一群背步枪手榴弹、戴海夫绒棉帽、着军棉服的年青解放军战士弯腰挥镰，穿梭在一人多高的茫茫枯苇里。稍远处空地上，站着一顶顶白色三角小帐篷。远处，烧荒的熊熊烈焰中窜出几条巨大火舌，伴着滚滚浓烟，直冲云霄，几乎舔着天空！

同时，银幕上响起了雄壮高亢、荡气回肠的歌声：

“天山高峰高上天，

天大重担战士担！

革命不怕千般苦，

创业不怕万重难；

武器永远握在手，

红旗永远扛在肩！

社会主义大建设，

要把沙漠变良田！

天山高峰高上天，

天大重担战士担！

井冈山巅战旗红，

披荆斩棘南泥湾；

革命征途几万里，

红旗飘扬到天山！

毛主席教导永不忘，

战士脚步永向前！

天山高峰高上天，

天大重担战士担！

天山北呀天山南，

今天处处南泥湾！

南泥湾，南泥湾，

春风度过玉门关！

玉门关外红旗下，

塞上千里胜江南！”

眼泪无声地划过王眉娥的面庞，她侧脸看看爱人，他的眼里也闪闪发光。

开荒中，战士们，有单人驾马拉犁的，有赶牛拉犁的，有几人艰难肩扛合拉一犁的。两人肩抬一根脸盆粗、四五米长的胡杨木，小跑着穿过工地！有的，甚至一人扛一根圆粗的长木！让她眼泪不停地滚下来的，是她扫见，那些扛着粗木头小跑的年青人里，有的竟然是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年青姑娘！

这些，她以前只是听八个馍馍、詹老板他们说过的开发塔里木河北南十六个大农场的壮观场面，现在竟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来到连队时，三棵树已经没有大面积开荒了。

那些抬粗壮胡杨木的年青人里，就有自己身边的爱人！

尽管，电影里没有出现他英俊的面孔，但她知道，她的傻蛋，就在那里面！

她不由得攥紧了他的一只手，他眼里也含着泪，用粗糙的手掌轻轻擦拭着她的泪脸。

当战士们站在深深的大渠底，挖土挑担的场面出现时，她的泪又下来了，她想起了南干大渠！想起了自己。

接着，画面出现：毛主席和党中央一直十分关怀XJ兵团，一台台红色拖拉机装在一节节火车的车厢中，似一条红色长龙，随着轰隆隆的铁轨撞击声，风驰电掣运往XJ兵团。

画外音的女声，充满豪情：“内地千千万万有志气的青年——”，迎面远景开过来一辆墨绿的无棚解放牌汽车，车厢上从前往后覆有三个弓形铁架，车厢里站满穿着没有帽徽领章的草绿色军装、军帽的年青人。

一车车穿绿军装、高声欢唱的青年男女，在向塔里木进军的土路上蜿蜒而来！

她的心，陡地提起来了，靠向他，用右臂碰碰他的左臂，低声道：“看，快看，我们来了！阿拉上海支边青年来了！这是第一辆，后面还有好多辆！”

他，抱紧她的右臂。

放映厅里，开始有骚动的声音。

“自愿申请到边疆，参加生产建设的光荣使命，——”第二、三辆的背影过去了。

“中华儿女志在四方——”随着这一声响起，第四辆、第五辆迎面开过来，而且，是越来越近。

“上海几万青年高唱战歌到塔里木去，到人烟稀少的荒原去——”画外音到这里时，欢快激越、青春的歌声响起：

“迎着晨风，迎着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