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呀，格张嘴巴呀！”林茜草在她右颊上轻轻拧了一下，笑道，“唉，我要是个男同志，就好了！”

“为啥？”

“娶了侬呀！”

“侬，就算是个男同志，我也不见得愿意跟侬呀！”

“为啥？阿拉模子比侬杜啊！”

“个子高也不行！我还嫌侬腰嘎细，恐怕比赵飞燕的细腰也不差，风都能吹倒呢！”

“哈哈，赵飞燕？历史上大名鼎鼎额大美人！眉眉侬叫我简直要开心得梦里笑醒，姓啥——”林茜草哈哈大笑，突然噤声了，盯着她的眼睛，一本正经地，“侬嫌我格个子高额腰太细，有一个个子高额腰还不细，侬，恐怕勿会嫌哇？”

“啥林？”王眉娥心里一跳，声色平静。

“张克豪！”林茜草脱口而出，紧盯着她的脸。

她微微一怔，旋即恢复平静，淡淡地：“平白无故，扯上伊，侬额旧好，住啥呢？”

“我可没平白无故，我看见了！伊，刚才，抱侬了！”

“抱？那能叫抱呀？啧啧啧，不过是我劈红柳疙瘩时，差点摔倒，人家扶了一下，而已！”她脸上平平，心里却翻江倒海。

“侬，怕啥呀？我早就和伊吹了，国庆节后没几天就吹了，跟伊半点关系也没有了！伊愿意和谁好，好去！伊愿意抱啥林，抱去！侬呀，只要老实交代，侬和伊，是不是好了？就算不是抱，伊扶侬时，你们眼神也勿对呀！侬老实交代，我还好帮侬参谋参谋！”林茜草说得情真意切。

“眼神？隔着一条马路，侬能看得清眼神，不要太夸张了呀！我和伊之间能有啥？侬和伊不是南干大渠那次才彻底闹翻，到现在还差三天才两个月，我怎么可能去趟格趟浑水？侬和伊额感情曾经嘎好，好得让阿拉一大帮女同志，眼珠子红得来！伊哪能嘎快又和我好？林林，侬脑子瓦塌了！”王眉娥连珠炮似的一顿轰，以打消她对自己的猜疑。

林茜草的眼睛移向一边，一时语塞。

片刻，林茜草才无奈地笑道：“眉眉，别说谈朋友谈恋爱了，就算结婚了，又哪能？前脚才离婚，后脚就又勾搭上别人了！甚至，婚都还没离，又在外面搞七捻三，在上海辰光，又不是没听见、看见过格种事！何况，我和伊正式谈恋爱额时间，哈马斯不超过三个月！伊现在想和、愿意和啥林谈，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伊和我谈朋友辰光，还背着我和啥林搞七捻三，反正，现在，我和伊已经没半点关系了，也就算了！我，是有原则额。不过，如果，当时让我晓得了，我先打爆伊脑瓜，再给伊自由！”

“哈哈，打爆伊脑袋！”王眉娥笑得前仰后合，“就你那身板，没等近伊身，恐怕早叫人家老鹰抓小鸡一样，给侬倒栽葱扔沙枣树上，沙枣刺早扎得侬那嘴巴成开花馒头了，看侬还干打雷！”

“哈哈，眉眉，想不到侬想象力嘎丰富！只是，啥林告诉侬，格世界上，只能大个子打小个子？力气大额，欺负力气小额？脑瓜子，可是个好东西呀！格世界，就是嘎奇妙。有个无毒不丈夫，就有个最毒妇人心，克伊！双钉案、烊锡灌喉、细蛇钻窍、张举烧猪，听说过哇？阿拉丽叶坊有个唱苏州评弹额半老徐娘，穿旗袍，烫童花头，以前经常在弄堂口边上一家小馆子里唱格些东西！”林茜草大笑着，眼里是压抑不住的得意和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