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神明的伟力下,《先驱者公约》所包含的超凡元素,一直处于一种很默契的平衡状态,几乎永远不会出现概念消散的情况。
温彻斯的背后,就是那条漆黑深邃的通道。
他就这么迎着整个赌场中,几百人的凝视,在镶嵌着“光明”词缀的灯光下,用低沉的嗓音缓缓念诵着,那牢牢刻在血脉记忆中的条约内容:“第一,此文所在之地,即为人类城邦;
第二,所有不被人掌控的超凡物品或者超凡现象禁止进入此地;
第三,越强大者,越受制约;
第四,凡进入此地者,都应有其名;
第五,凡于此地使用时间、空间或者记忆概念者必将受到惩罚;
第六,梦境不可篡改;
第七,此文内容不可篡改;
第八,此物不可摧毁;
第九,正神至高。”
温彻斯脸颊的肌肉微微抽搐,幽幽问道:“你说,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那个声音默然了,他发现情况不太对劲,于是不再说话。
整个赌场中的所有人,却都在身后那根无形的绳子牵引下,朝着温彻斯渐渐逼近。
温彻斯对于这一切全然视若无睹,只是淡然的,用宽大的右手覆盖着脸颊,遮掩住了自己所有的面部表情:“不过后来,我就不再想这么无聊的事情了。”
那只手掌下,温彻斯两侧的嘴角一点一点,幅度很小却又似乎永无止境地逐渐上扬。
“因为我只要,把所有的邪教徒……”
他放下手,眸中充满了血色,脸上挂着一副夸张到极点的笑容。
然后含糊的,兴奋的嘶吼起来:“都杀光就好了啊。”
那个人终于回忆起了些什么,无数道男女老少的声音层层叠叠,凄厉地尖叫着:“我记起来了!你是,你是苦修会的那个疯子!”
温彻斯的声音已经变得悠远而宏大,他的脚下有无边的暗影,肆无忌惮地向外延伸。
“嗬嗬,那还真是,恭喜你啊!”
赌场里,一座长着一层粘液的恶心肉山蠕动着,它没有头尾,不分四肢,不断有暗绿色的液体从身体上滴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又一个细微的坑洞。
它的身上长着一圈的眼睛,每一只眼睛上方都散逸出迷蒙的绿雾,扭曲灼烧着周围的空气。
那些一圈圈的眼睛全都注视着赌场的上空,炙热的火焰在眼睛的深处燃烧着。
那里有几百条肉眼不可见的丝线从上空穿过厚厚的石壁垂落,精准牵扯着人们的头颅,四肢,身躯。
他们就好像幕前的人偶,没有自我,没有意识,只是听从操偶者的命令,做出一个又一个合理或是不合理的动作。
“操偶之手!”
化作怪物的温彻斯低吼着邪神的名讳,那座肉山上没有长嘴,但是那不知从何处响起的声浪却清晰而冷酷——这种名称并非神明的真名,而是用来传教用的代称,普通人也可以念诵,只有微弱的指向性,通常情况下并没有什么超凡效果。
那庞大的身躯微微抖动,于是就有海浪般的雾气朝着这个密闭空间的每一寸蔓延,连墙壁的石块上都出现了朽坏的痕迹。
那些朝着温彻斯靠拢的人们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轻而易举地就被着充满腐蚀性和未知病菌的雾气所腐化。
一张张刻板而呆滞的脸上全都泛起了五颜六色,大大小小的腥臭脓疱。
紧接着细密咳嗽声压抑不住的,从这些只剩下躯壳的肉身深处传来,这是属于生物染病的本能反应。
与此同时,空中一根虚无的丝线避开了温彻斯所有的眼睛视线范围,悄悄朝着它的身体垂落下来。
这根丝线辗转腾挪避开了那些绿色雾气的影响,不知不觉中探入了温彻斯的体内,然后从顶端分出了无数的分支,隐蔽地朝着这具庞大身躯体内的每一寸扩张。
那些被操控的人偶们脚步艰难的朝肉山怪物靠近,他们每走一步,身上的血肉要么腐烂成脓水,要么就片片从骨架上掉落,没走几步就只剩下白森森的骨骼,再也没办法维持住人型,一根根骨头全都滚落一地。
温彻斯化作的怪物慢慢蠕动前行,将那些掉落地面的脓水、血肉、白骨全都吞入了那庞大的身体内。
他身上那数以百计的眼睛微微转动,无一疏漏地扫视着地上最后还没有被疾病影响的人群,鼓噪耳膜的声浪在地下室反复回荡:“那么现在,你能躲到哪里?”
肉山怪物突然振动躯体,发出了痛楚的惨叫。
刺入他体内的那根虚无丝线已经蔓延到了肉山体内的每个角落,然后轻轻一勾……
温彻斯立刻如同被鱼钩扯住嘴唇的鱼,不正常地跳动了一下,整个地下室都发生了轻微的震颤。
但同时,其他所有被操控的人,身上悬挂着的那根丝线全都崩断。
霎时间,那些已经被疾病瘟疫侵蚀了的人们立时停止动作,咕噜咕噜跌倒了一地。
运气好一些的,透过脸上的创口,还能依稀看出身前的容貌和表情,只是身体已经残破的如同一个个破旧的布娃娃,缺胳膊少腿之后被人遗弃,毫不眷恋地扔在地上;运气差一些的,各自之间就只剩下一根根白骨交错散乱,再也分不出彼此了。
“呵呵呵……”
有人发出了得意尖锐的笑声:“这就是吾主的强大神力,当人偶的滋味好受吗?”
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了其中一具倒下的尸体身边,那双血色的眼睛愉悦地微微眯起,温彻斯将双手插在兜里,脸上依旧挂着那夸张的、肆意的笑容。
他弯下腰,灯光映照下阴影笼罩在那具因为恐惧,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的尸体上,声音温柔的却好似在和恋人耳语。
“终于,抓住你了!”
身后,那座肉山怪物如流水般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