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瑾...这..."老夫人声音发颤,指甲掐进掌心,在素白的袖口洇出点点血痕。周瑜单膝重重跪地,铠甲撞击青砖发出闷响,眼中血丝密布:"回老夫人,兄长中了见血封喉的剧毒..."话音未落,已被孙尚香凄厉的哭喊截断。
老夫人突然死死攥住周瑜的甲胄,浑浊的眼中燃起冷火:"查!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下毒之人!"
周瑜跪在满地霜华之上,铠甲缝隙渗出的血珠凝结成冰,他仰头望向老夫人时,眼底翻涌着剧痛与清醒:"伯母,此间千丝万缕,一时怕是难以查清。当务之急是稳住江东,待三军归位、城防布妥,末将定将歹人碎尸万段。"
吴老夫人颤巍巍伸出枯枝般的手,抚过周瑜的面庞,指腹擦过他脸上未干的泪痕。月光落在孙策青紫的面容上,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血沫:"伯符临走前握着我的手说,"公瑾在,江东安"......"话音未落,大乔突然瘫倒在地,小乔此时早已闻讯而来,陪在姐姐身边,赶紧扶住大乔。
孙尚香扑到兄长尸身旁,珍珠发钗散落在地,她抓起孙策冰凉的手贴在脸颊:"兄长说要教我布阵的!"凄厉的哭喊震得白幡簌簌作响,孙栩死死咬住拳头,指节被咬得血肉模糊。
老夫人死死撑住鎏金拐杖,浑浊的眼看着周瑜道:"从今日起,江东军务尽归你调度。"她突然攥住周瑜的手腕,掌心滚烫如烙铁,"若有人敢趁乱生事......"喉间涌上的腥甜让话语戛然而止,她却强撑着挺直佝偻的脊背,"便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让孙氏大旗不倒!"
周瑜重重叩首,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泪水混着尘土蜿蜒而下:"请老夫人放心!瑜定当以命相护,守江东太平,慰伯符英灵!"
吴老夫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节泛白如霜,喉间哽咽数次才将悲声咽下:"罢了...先将灵堂布置妥当。"她颤抖着扶住孙静的手臂,望着周瑜怀中面色青紫的孙策,枯瘦的手指悬在半空迟迟不敢落下,"把伯符...安置到灵堂。"
周瑜喉结剧烈滚动,铠甲与棺椁碰撞出沉闷声响。他抱起孙策时,玄色披风扫过满地纸钱,惊起几缕未燃尽的灰烬。大乔突然踉跄着扑上前,被孙尚香死死拽住衣袖,姐妹俩抱头痛哭,泪水砸在青砖上晕开深色痕迹。孙栩跌坐在地,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一行人穿过飘满白幡的回廊,哭声与更鼓声交织。灵堂内素绢覆梁,三十六盏长明灯在风中明明灭灭,周瑜将孙策轻轻放在铺满朱砂的棺椁内,指尖抚过他紧闭的双眼,低声呢喃:"伯符,安心去吧。"话音未落,后宅女眷的悲泣声再度爆发,声浪震得梁间白绫簌簌颤动。
灵堂烛火摇曳,白幡在穿堂风中簌簌作响。张昭穿过哀哭的人群,玄色广袖扫过满地纸钱,悄声凑近老夫人耳边:"老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他素来沉稳的面容笼着阴云,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老夫人扶着鎏金拐杖的手微微发颤,浑浊的眼底泛起疑虑:"子布,汝素管江东内务,素有智谋。如今这慌乱之时,还有何事不能直言?"她转头望向孙策的棺椁,喉间涌上的悲戚化作一声叹息。
灵堂内哭声渐歇,烛泪在白瓷烛台凝结成霜。张昭垂眸敛袖,玄色广袖随着动作轻颤,压低声音道:"主公骤然离世,江东基业如累卵之危。此等机密要事,稍有差池便会祸起萧墙,万不可在人前议论。"他眼角余光扫过守在棺椁旁的将领。
老夫人望着张昭,想着孙策在时对张昭颇为倚重。鎏金拐杖重重杵在青砖上,震落几片剥落的朱漆:"引张先生去内室。"她挥退欲搀扶的丫鬟,枯瘦的手指点向四周泣不成声的眷属,"所有人退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
雕花木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老夫人瘫坐在太师椅上,指节死死抠住扶手:"到底何事?"
张昭忽然重重跪地,他抬起头时,素来温润的面容凝重如铁,字句如重锤砸地:"主公骤然离世,这江东大业,不知老夫人觉得该由何人继承?"
老夫人扶着鎏金拐杖的手猛然收紧,杖头螭纹硌得掌心生疼。灵堂外传来孙尚香压抑的抽噎,混着更鼓声飘进来,却被这惊世一问震得鸦雀无声。她死死盯着张昭眼底跳动的烛火倒影,喉间泛起腥甜:"子布...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