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纮微微一怔,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恢复如常。他整了整衣冠,道:"登船之后,魏延将军亲自率亲卫把守舱门,二公子孙权则寸步不离,日夜侍奉主公汤药。至于具体详情..."他转头看向孙权,"还是让二公子亲自诉说吧。"
周瑜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孙权。少年双眼哭得红肿,神色憔悴,玄色的丧服上还沾着水渍,显得格外可怜。孙权强忍着悲痛,声音哽咽:"公瑾,兄长在主舰上,原本已经有所好转。每日的汤药都是我亲自熬煮、试尝,我又怎会害他?可不知为何,昨夜兄长突然腹痛难忍,紧接着便口吐黑血..."说到此处,他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周瑜的眉头紧紧皱起,声音陡然提高:"既然你侍奉汤药,且已好转,为何又会突然离世?"
孙权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我也不知道!船上皆是兄长的亲卫和魏延将军的人,每一碗汤药我都先尝过,我安然无恙,兄长却..."他抬起头,眼中满是委屈和绝望,"正要唤医官前来诊治时,那魏延突然像发了狂一般,挥刀劈死医官,还反诬是我下毒暗害兄长!公瑾,我冤枉啊!"
夜色深沉,江风呼啸而过,吹动着众人的衣袍和岸边的白幡。周瑜凝视着孙权,又看向一旁神色平静的张纮,心中翻涌着万千思绪。这看似简单的陈述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谋?主公之死的真相,又到底是什么?一股寒意从他心底升起,蔓延至全身。
江雾裹着咸腥漫过码头,周瑜望着主舰甲板上影影绰绰的守卫,喉间泛起铁锈味。"那魏延现在何处?"他的声音被浪涛碾碎,又从雾气里渗出来。
张纮抚须的手顿了顿,宽袖下的指节微微发白:"为免军中哗变,亦防尸体受损..."老臣的目光扫过孙权颤抖的肩头,"只能暂将他软禁主舰,由吕蒙、吕岱等率军乘船裹挟着主舰前行。待登岸后,一切交由都督处置。"
周瑜突然踏前半步,玄色披风在夜风里猎猎作响。他仰头望向主舰高耸的船楼,声如裂帛:"魏文长!船已靠岸,下来与众人分说清楚!"喊声惊起栖在帆索上的夜枭,扑棱棱的振翅声里,甲板木板发出吱呀轻响。
船舷锁链哗啦作响,魏延踉跄着撞开舱门,月光将他浑身血污的身影投在甲板上。
"都督!"魏延嘶吼着冲下悬梯,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额头接连撞击地面,溅起的碎石混着血珠迸射而出,"终于见到你了!主公死得冤枉啊!"他蓬乱的头发下,双眼布满血丝,如同困兽般通红,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污,在月光下拖出长长的痕迹。
周瑜垂眸凝视着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汉子,夜风卷着腥气掠过魏延颤抖的脊背,将他呜咽的哭诉撕成碎片:"那汤药...那汤药有古怪!二公子端药时,我亲眼看见..."
孙权突然跨前一步,玄色丧服下的身躯微微发颤,眼底却燃烧着怒意:"魏延!你这贼子竟要血口喷人!每剂汤药皆是当着你面煎服,我更是先饮一碗试毒,确认无碍才喂予兄长。你如今颠倒黑白,究竟是何居心?!"少年的声音因激动而发颤,袖中紧握的拳头却泄露出隐隐的不安。
张纮抚着胡须缓步上前,苍老的声音裹着夜雾,字字如刀:"魏将军,若心中无愧,为何要斩杀医官,断了追查真相的线索?"他宽大的袍袖无风自动,身后吕蒙、吕岱等人已悄然按上刀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魏延猛然抬头,额角伤口还在渗血,却笑出声来,那笑声嘶哑又悲怆,惊得岸边寒鸦扑棱棱飞起:"试药?好个试药!二公子饮下的是药渣,喂给主公的却是..."话音未落,孙权突然踉跄半步,掩面泣道:"公瑾兄长救我!此人害了兄长,如今还要栽赃于我!"
魏延脖颈青筋暴起,突然仰头大笑,血泪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我谋害主公?!当日是谁拼死挡在主公身前?是谁护着中箭的主公杀出重围?!”哐啷一声,他腰间长剑出鞘,映得周遭将领神色骤变。
吕蒙等人唰地拔出佩剑,寒光映着江面粼粼波光。太史慈瞳孔骤缩,腰间长剑出鞘时带起凌厉剑气,护在周瑜身前。夜风卷着血腥味掠过众人,将对峙的紧张气氛推向顶点。
“吕蒙!吕岱!还有你们!”魏延剑锋横扫,指向岸边一众将领,剑身震颤声如泣血,“主公追击黄祖时,你们的为何迟迟不进?为何放任主公单骑涉险?如今却来构陷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