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树林。
翠儿抱腿蜷缩成一团,呆望着眼前跳跃的火星,怔出了神。
“姐姐,都这么晚了,良爷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吧?”
红儿拍了拍翠儿瘦小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翠儿,别想那么多,先睡觉吧。”
鸢跟同行的车夫倒是靠在树边,早就睡着了。
翠儿瞥了一眼,鸢姐姐性子还真是豪爽,都这种时候了还能睡得这么香。
她将手放在火边,细嫩的小手渐渐变得红润,瘦小的身影在火焰中摇晃,时而变大,时而缩小。
她睡不着,也不敢睡着。
虽说随行的车夫是鸢姐姐多年来的好友,也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但晚上跟一个男的睡在一块儿,多少有些不自在。
她双眼无神,思绪飘零。
九年前,跟良爷一同去洛阳的路上,不也是睡在一块儿吗,怎么那时自己就不在意这些。
她叹了口气。
也许是那时自己还小,也许是良爷更值得信任吧。
良爷跟穗姐姐,真的能逃出来吗?
不知不觉,渐渐入梦。
红儿为她理了理头发,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此时就只剩她一人了。
可恨苍天,造化弄人。
——
良将老人拿来的药草一一研磨好,仔细地涂抹在满穗伤口处,每触摸到她的肌肤,都如同被刀刺痛一般。
他太心疼了她了。
这个饱经沧桑的中年男人,内心早已被她填的满满当当,她就是他余生的全部。
“可得要好起来啊,别忘了,我的命还要交到你手上呢。”
他自顾自说着,却没有任何回应。
汉子跟他夫人早已去到别处睡着了,隐约间还能听见汉子的鼾声。
寂静的夜晚,独剩他一人,守在床前。
满穗身旁的小家伙喝完药后,情况倒是好了不少,呼吸也变得顺畅,再没了先前的那般哀嚎。
良摸了摸那小家伙的额头,猜想大概也是中了风寒,只是她年纪还小,病情才会这么严重。
“良…”
微弱的声音飘入耳中,他急忙上前查看她的情况。
原来只是说梦话啊。
苍白的月光透过窗子,他只能隐约间看清她的面容,比起先前情况算是有些好转,面色变得红润,像是枯木又恢复了生机一般。
先前满穗那副病怏怏的样子,可着实让他吓得不轻,好似这么多年来,都从没有这么着急过。
身上的鲜血早已凝固成团,变成深褐色,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瘆人。
他脱下衣衫,从随身的包中翻找出一身干净的衣裳换上。
衣衫滑落,健硕的胸膛上有一条细长的疤痕格外引人注目。
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那我索性也不活了。
他将浴血的衣衫揉成一团,找来一个木桶泡好。
不一会儿,整个木桶中便浮现出一片鲜红色的皂沫。
他使劲揉搓,却发现怎么也洗不掉血渍,索性将其随手扔在桶里,像是发泄一般,站起身又往木桶狠踹了几脚。
“良爷,要我帮你洗吗?”
他先是猛地一回头,在发现周遭空无一物后,又默然长叹。
自己居然出现幻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