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颔首微应,心知九幽殿内亦有山头文化,然四大嫡传弟子派系尤为强大。
此次陆川夺田中一名额,虽合情合理,然难免惹人不悦。
陆川目转他方,另三方位,各有嫡传巨子,彼等身上传来之威压,与麻生五相较,毫不逊色。
依其所料,四者皆已步入七转祭灵境,实为绝顶强者。
“诚为九幽殿之翘楚。”
陆川心怀敬意,纵使九幽殿位列四殿末席,然根基深厚,不容轻视。
四大嫡传,固非等闲之辈,然陆川亦非任人欺凌之软弱,若真交锋,绝不退让半步。
虚空之上,破空之声骤起,黄耀师与周博通二位尊者,倏然现身于平台之上。
众九幽弟子见状,皆躬身行礼,四大嫡传亦敛傲气,显然,二位殿主深得众弟子之心。
“陆川,汝此番诚非凡举。”
黄耀师拂手示意众弟子起身,目光转向陆川,老脸上笑意盈盈,对陆川此次丹川淬炼之佳绩,赞赏有加。
“殿主谬赞,仅是侥幸耳。”
陆川谦逊答曰。
黄耀师凝视陆川,眼底爱才之意难掩,稍作沉吟,言曰:
“以汝今日之成就,虽阅历尚浅,然已足晋嫡传大弟子之列。”
黄耀师此言一出,平台之上,哗然之声四起,众人投以陆川羡艳之目。
盖因九幽殿嫡传大弟子,今唯四人而已!
由此可见,此身份何其尊贵!
尤为关键者,唯有嫡传大弟子,方有资格参悟九幽真经。
诸多九幽殿弟子,为求晋升嫡传大弟子,苦修无数,而陆川入殿半月,竟直晋嫡传,实令众人艳羡之余,略感眼红。
然则,虽眼红者众,亦深知陆川之能,乃实至名归。
陆川闻黄耀师之言,亦是一愣,旋即心中喜色难掩,如此一来,九幽真经离彼更近矣!
“谢殿主恩典!”
陆川前进一步,拱手致谢。
然其言甫落,一声沉喝突兀响起,自后方传来。
“且慢!”
全场目光随之移转,最终聚焦于后方。
只见红衫罩体之麻生五,双臂环抱,冷目斜睨陆川,一股令人胆寒之玄力波动,自其体内悄然弥漫。
广阔平台之上,因那一声突兀沉喝,氛围顿显凝重,诸九幽殿弟子面面相觑,旋即默然无语。
皆知麻生五性情刚烈,即便未有陆川夺田中一丹川淬炼名额之事,亦断不会轻易允准一新入弟子,入殿未满月,便跃升嫡传。
另三方位,鹤田二、香取三、野泽四,斯三位嫡传大弟子虽未如麻生五出声质疑,然眸中皆流露出不解之意。
昔年,为成嫡传大弟子,彼等付出何止十倍艰辛,今朝,陆川乃初来乍到,究以何能速登高位?
赵日龙等人心头微蹙,忧虑之色溢于言表,彼等与陆川交情甚笃,自是乐见其在九幽殿位阶攀升,然麻生五横加阻挠,令人颇感无奈。
毕竟,无论何种情形,麻生五于九幽殿声名远播,远胜陆川。
然则,在赵日龙等人注目之下,陆川依旧神色淡定,面无愠色,此等沉稳心性,令赵日龙一行人暗自钦佩。
自相识以来,眼前之人,总能以平静理智应对种种棘手难题,且每每化险为夷。
半空之中,黄耀师与周博通望向麻生五,眉头轻蹙,然眼中并无丝毫惊异,显然对此一幕早已料及。
“麻生五,汝有何言?”
黄耀师徐徐发问。
“殿主,嫡传大弟子者,乃一殿众弟子之楷模与典范,非但需有超群实力,更须具令人信服之资历。”
“陆川师弟纵使天赋异禀,然若此刻擢升嫡传大弟子,未免操之过急矣。”
麻生五对黄耀师拱手一礼,沉声言曰。
黄耀师眉宇微蹙,道:
“麻生五,事无绝对,若循规蹈矩,墨守成规,吾九幽殿恐永居四殿之末!”
麻生五双眸微敛,视线投向陆川背影,淡然一笑,言曰:
“破例诚为必要,然吾并不以为陆川师弟有获破例之资。”
此言一出,平台上不少九幽殿弟子面露异色,此话颇为尖锐。
赵日龙等人闻麻生五之言,眼中闪过怒意,不知不觉,已将陆川视为同派系之首者,现下陆川遭贬低,彼等自是心中不快。
然虽心中不悦,彼等却不敢贸然插言,毕竟此处乃精武门,而麻生五之地位与实力远非彼等所能及。
赵日龙等人目光一转,望向陆川,而后者微垂之脸庞似掀一丝笑意,随即转身面对众人,目光直对麻生五,眼底无惧。
面对陆川之目光,麻生五嘴角微撇,双臂环胸,气势凌人,以其七转祭灵境之实力,傲视陆川。
“麻生五师兄,未知汝所谓之资格究为何物?”
陆川凝视麻生五,微笑问道。
“信服与否,唯实力是问。”
麻生五语气淡漠。
“吾初至九幽殿,或与诸位师兄尚不相熟,论信服,确乏优势。”
“然吾敢于此立誓,来届殿试,九幽殿之地位,必不落人后!”
陆川之声缓缓响起,令不少弟子愕然。
此言狂妄至极,精武门四殿中,九幽殿实力远逊于其余三殿,欲图超越,绝非易事。
“汝何敢出此狂言!?”
麻生五寒声道。
“凭吾于祭灵丹川下坚守十一日!”
陆川莞尔答曰。
麻生五一怔,挥袖冷笑:
“此不足以证,汝不过五转祭灵境,何来胆魄!?”
“若陆川师弟真有此能,使九幽殿于殿试之时脱末座之厄,则此破格提拔,吾等并无异议。”
台上,一嫡传弟子略作沉思,忽出言道。
“诚哉斯言,若汝能践诺,破例亦无妨。”
随其发声,又有多名嫡传弟子附和,虽麻生五言辞尖刻,然众皆知,于祭灵丹川之渊坚守十一日,乃象征何等潜力。
若陆川真能如其所言,使九幽殿脱离末席,于九幽殿所有弟子而言,实为荣耀!
多年以来,殿试之后,九幽殿常受余三殿弟子嘲笑,其滋味,着实不佳!
见风向骤变,麻生五颇为恼怒,厉声道:
“尔等未免过于天真,凭一新入门者,纵天赋惊人,又岂能敌三殿修炼奇经之翘楚?”
“若非彼不能,难道麻生五师兄能乎?”
台上,一反驳之声响起。
麻生五面色阴沉,三大奇经威势非凡,若能轻易匹敌,九幽殿何需如此困顿?
“麻生五师兄,现下之信服,想来已足矣?”
陆川望向麻生五,笑问道。
麻生五深吸气,眼中怒火闪烁:
“巧舌如簧,然仅此一点,恐难以说服所有弟子!”
“吾明矣。”
陆川微颔首,随即轻移莲步,右掌对准麻生五,轻扬一侧,平和之音,于台上回荡:
“麻生五师兄,敬请指教!”
陆川深知,无论言辞如何,眼前之麻生五,绝非易与之辈,欲解此局,唯有直面,斗则立,不斗则废。
另三处,鹤田二、香取三、野泽四,三位嫡传大弟子,目微眯,观此景,皆匿笑于心。
此陆川,岂视麻生五若田中一耶!?
纵彼曾睹陆川渡五次祭灵劫,然与麻生五相较,仍存巨壑,况后者战力,非寻常七转祭灵境强者所堪比拟。
台下,低语纷纭,不少眉峰微蹙,九幽殿弟子,对麻生五之实力,了然于胸。
纵彼等曾目击陆川之骇世战力,然麻生五非田中一,乃九幽殿四大嫡传之一!
“真乃乳虎生威,无所畏惧!”
麻生五嘴角渐展,笑意中含讽抑或赞,复仰首望向黄耀师、周博通,言曰:
“二位殿主,此番挑战,吾应能承乎?勿忧,吾知轻重,此师弟之天赋,吾心明矣,绝不使其伤重。”
“惟九幽殿之规,亦须明晓,日后,彼自会悟吾辈之心。”
闻此,黄耀师与周博通亦蹙眉,眸中闪过犹疑之色。
陆川竟径直搦战麻生五,实出彼等预料之外。
彼等原思陆川或稍退让,究麻生五为四大嫡传之一,身为九幽殿殿主,彼等对麻生五之赫赫战功,亦了如指掌。
“既陆川主动搦战于汝,汝自有受战之权,然非此刻,五日后,适逢月测之时,尔等二人,可肆意交锋。”
黄耀师沉吟片时,终一挥袖,肃声道。
彼明,欲特例擢陆川为嫡传大弟子,必先经麻生五等辈之阻挠。
“至于陆川,汝甫至九幽殿,未尝习九幽殿之武技,自今日始,汝可往九幽殿武技堂,其中武技,可任汝观摩修炼。”
陆川微愕,显见黄耀师对其与麻生五之战,并无十足信心,故予其五日,熟习九幽殿武技。
“殿主既言,便如此定矣。”
麻生五淡笑,显然洞悉黄耀师之意。
彼斜睨陆川,挥袖一拂,似笑非笑道:
“陆川师弟,宜珍此五日,吾非有意针对,若汝至九幽殿已历一载,乃至半载,吾断不置一词,然今者...”
言及于此,麻生五首摇尾摆,语意深长,其意昭然,彼不信此时之陆川,足以膺九幽殿嫡传大弟子之位。
陆川莞尔,毫无惧色,其声清越,宛若针锋相对,笑声悠扬而出。
“麻生五师兄,五日后自见分晓。”
丹川淬炼之震骇,终因陆川现身,徐徐消散。
祭灵丹川周遭,众弟子怀揣感慨,纷纷离去,皆明此后精武门中,必流传九幽殿新秀陆川之名。
坚驻祭灵丹川十一日,此骇世之举,几可睥睨同辈弟子。
轰动既歇,众将散时,又一消息令群情愕然,陆川竟搦战九幽殿四大嫡传之一,麻生五!
闻讯者无不瞠目,纵后续消息显陆川实处无奈,仍心生喟叹,此新弟子陆川,诚不甘寂寥,寻常罕遇之事,竟屡屡为之。
精武门内,英才辈出,然初入未满月即向各殿嫡传大弟子挑战者,实属罕见,盖众人知其间鸿沟何其深矣。
众弟子皆晓麻生五修为,已达七转祭灵境,即便放眼四殿,亦属佼佼。
至于陆川,却不过五转祭灵境耳。
众虽识二人悬殊,然奇焉,众皆未加嗤笑或谓陆川不知天地之高厚。
陆川往绩,已令精武门诸弟子尽敛轻蔑,无人敢断,斯屡创奇迹之新进,究能再续传奇否。
“五日后,定有好戏上演。”
众弟子交目相觑,心念同归,期冀之情油然而生。
彼等亦欲睹,陆川对麻生五此等老资嫡传,究竟能否再展惊人之能。
更者,若陆川真能与麻生五较技而不逊,必成精武门史上晋升嫡传大弟子最速之人。
思及此,众人既羡且盼,对五日后比武益增渴望。
翌晨,曦光初破,陆川启扉而出,日华洒落,温煦宜人。
微阖双眸,复睁,眺望云雾缭绕之仙境,嘴角不禁勾勒浅笑。
“诚佳地也!”
身为嫡传,陆川居所较赵日龙辈更幽,且循九幽殿规,此时非嫡传弟子,悉需往祭灵丹川台,日课修炼,故此峰静谧异常。
正当陆川沉浸于难得之宁谧时,一阵熟稔之笑声蓦然响起。
陆川侧首,见周博通立于不远处,目含笑意,凝视于己。
陆川微笑颔首,遂向周博通作揖致意。
“尔小子,此次确予吾惊喜,十一日之功,实胜于昔年萧岩师兄矣。”
周博通缓步趋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陆川青春之面庞,轻叹一声,语气颇显复杂。
陆川微眨双眸,今朝已知,萧岩乃九幽真经参悟有成之人,威名赫赫。
“然汝勿骄,吾知尔暗藏玄机,于祭灵丹川之渊必有诸般异术相助。”
“昔年萧岩师兄,纯凭己力,独撑危局。”
周博通言道。
“然术多亦为力。”
陆川摊手而答,其为人实用至上,无论何物,但凡有用即可。
世间本无绝对公允,其能拥有诸多手段,非空穴来风,其间付出之努力与代价,不可小觑。
虽言如是,陆川心底亦不禁对萧岩生出几分钦佩,孤胆英雄,勇闯玄教,实为豪杰也。
“汝诚狡黠矣。”
周博通一笑,对陆川之言未加辩驳,稍作思忖,继而道:
“尔向麻生五发难之举,稍嫌卤莽,彼之实力,非田中一可比拟。”
“吾欲参透九幽真经,深知四位嫡传大弟子,终难规避。”
陆川苦笑摇头,言曰。
“以尔之能,仅需九幽殿静修半载,届时无人能阻尔晋位嫡传大弟子。”
周博通言至此,复又摇首:
“然此言无益,尔非轻率之人,既出此言,定有所恃。”
“行矣,吾引尔至九幽殿武技堂,身为九幽殿之徒,须谙熟九幽殿武技。”
语罢,周博通不再耽搁,身形掠动,径往远方腾空而去。
陆川见状,迅疾随行。
九幽殿幅员辽阔,数十巨峰直指苍穹,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山峰之上,隐隐传来练武之声,生机盎然,充盈天际。
周博通引领之下,二人飞驰片刻,终抵近九幽殿一巨峰之上。
峰顶,一座雄伟古塔映入眼帘。
古塔四周,青石铺就,碎石堆砌之径蜿蜒伸展,通达山峰诸处。
此处,九幽殿弟子往来频繁,见周博通二人降落,纷纷行礼致意。
众弟子目光皆汇聚于陆川,盖彼已成为九幽殿炙手可热之人物。
周博通颔首回应,随即目不旁视,携陆川直趋古塔。
近观之下,古塔之庞大气势显露无遗,岁月痕迹斑驳,却更添几分古朴沧桑之感,象征宗门深厚底蕴与悠久传承。
陆川凝望古塔,双眸闪烁热忱,对超凡宗门武技之好奇溢于言表。
目光自古塔移开,转向塔门,陆川神情微变。
门旁,一灰袍老者手持扫帚,轻扫落叶。
其面容苍老,皱纹如沟,双目灰白无瞳,显系盲者。
然而,正是此盲眼老者,却令陆川泥丸宫内魂力微颤,此乃陆川首遇之况。
更令其讶异者,乃斯老者身上竟无丝毫玄力波动。
周博通察陆川目光之所向,未多言,趋前躬身,向盲眼老者致意。
老者未有回应,依旧专注于清扫枯叶,似浑然不觉。
“吾已引汝至此,武技堂藏技如海,择何技,全凭机缘,吾亦难予良策。”
周博通神色淡然,回望陆川,言辞恳切。
“无论习何技,切记勿忘九幽殿之根本。”
语毕,周博通背手而立,言简意赅。
陆川闻之,略显愕然,沉吟片刻,低语道:
“九幽劲乎?”
忆及与田中一交锋时,彼曾感知此独特之力,若非持有北冥元纹,恐已受重创。
周博通对此反应颇为满意,颔首赞许:
“武技堂内藏幽玉一座,九幽殿弟子皆于此得九幽劲,得此力加持,武技威力可倍增矣。”
陆川闻言,点头称是,对九幽劲颇感兴趣。
“速进矣。”
周博通挥手示意,陆川遂不再迟疑,向周博通躬身致谢,缓步前行。
途经盲眼老者侧,略作犹豫,亦躬身行礼,方踏入古塔深处。
周博通目送陆川身影渐远,轻吁一口气,复视盲眼老者,低语言曰:
“此子乃于丹川淬炼中,绩逾萧岩师兄之陆川也。”
盲眼老者手中扫帚,终于此际稍作停顿。
“昔年,萧岩师兄仅于幽玉前默坐三日,即获九幽劲。”
“未知陆川此次,又将有何等表现?”
周博通心有所感,续言。
“如吾所料未差,此人或为九幽殿百年间,最有望悟得九幽真经之弟子。”
“师兄若有意,不妨稍加留意。”
周博通凝视老者,声低语诚。
老者闻之,默然良久,终未发一言,惟徐徐收起扫帚,缓步踱入古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