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辉掠空,瞬息将至,恰于此刻,一伟岸身影突兀显现,青铜之躯闪耀夺目光辉,旋即重拳轰出!
此拳不尚华丽,唯见狂暴玄力激荡,似晶石凝聚,破空而出,空气爆裂,近树应声粉碎,化为漫天尘末。
骇人拳风忽至,汪阎目光惊现,未及回神,青铜拳劲已无畏撞向金枪锋尖!
沉闷轰鸣响彻山林,林木成片摧折,空中观之,一股绝强气劲环状肆虐,所过之处,密林顿失,化作平地,其间妖兽无辜,未及嘶吼,已为血沫。
狂烈劲风怒号,中央二人受震,倒飞百丈有余,地面留下狰狞深痕,昭示方才剧斗之烈。
“此为何物!?”
言讫,汪阎身形稳若磐石,面色微赤,旋即目光惊骇望向不远处之青铜身影,瞬时瞳孔紧缩:
“玄傀焉在斯!”
彼青铜之形,于汪阎而言,并非陌生。
昔日在古墓洞府中,四人合力方克此难。
时汪阎对此物垂涎甚深,然则遗憾,玄傀之内残存祭灵境强者之魂烙,无奈之下,只得悻悻然弃之。
未料今日,令其觊觎无比之玄傀,竟现身于陆川掌中!
“此子于古墓洞府所获至宝,究竟凡几!?”
汪阎面沉如铁,心知肚明玄傀之威能,不仅能与化形境强者比肩,且无痛感,实乃杀戮之器也!
与之交锋,颇为棘手。
陆川足踏剑光,悬浮玄傀之上,目光冷冽注视远处同样因交锋而带伤之汪阎,继而手掌轻扬,纳玄囊中纯玄丹源源不绝飞出,触玄傀之身,即刻化为纯粹玄力,涌入其内。
时下之际,玄傀每发一击,皆耗纯玄丹甚巨,然陆川心无旁骛,纵使散尽资财,今日亦誓将此人重创毙命!
随着纯玄丹化为玄力,如洪流注于玄傀之体,其身青铜辉光更盛,幽深眼眶中,青铜芒亦闪烁生辉。
两千纯玄丹,挥霍若水,陆川无暇痛惜,手之一扬,玄傀轰然化青影,疾如闪电,倏忽间带风雷之声,现于汪阎目前。
不容瞬目,拳裹浓烈青铜华彩,猛力击出!
玄傀之速,再出汪阎意料。
至此方悟,独对玄傀,实非易事。
而今避无可避,遂振臂举大烬王枪以挡。
青铜拳似岳压顶,重击枪柄,力之巨,竟致枪柄弯折。
汪阎应声倒飞,重重撞向山壁,躯体嵌入石中,嘴角鲜血溢流。
陆川踵其后至,容色阴骘,复以纯玄丹两千枚纳于玄傀之躯,而此不识疲痛之杀戮机械,再起暴袭。
玄傀腾跃之际,汪阎亦腾空而起,面露狰狞,掌中金枪耀射璀璨光芒,怒喝声中,金枪轰然而下,猛力贯入玄傀之体。
大烬王枪,高级灵器之名不虚,其锋锐无匹,全力击中玄傀之际,竟直接穿透其身。
若与人交锋,此等重创足以致命,然玄傀无知痛感,体受穿刺,仍木然握拳。
继而在汪阎惊愕目光注视下,强挤而进,一拳重轰其身。
汪阎终正面遭袭,鲜血狂喷,衣衫皆为巨力震为碎片。
汪阎身形素裸,与此同时,一黑物飞射而出。
不远处之陆川见状,急挥一手,吸力骤发,趁汪阎惊怒交加之时,将那黑物吸入掌握之中,审视之下,竟是一纳玄囊!
观其色泽工艺,显系难得之高级纳玄囊!
“令吾劳心费力如斯,此即为酬庸!”
陆川执纳玄囊,不假辞色纳入怀中,冷言笑道。
观纳玄囊为陆川所夺,汪阎怒极欲血,忽而厉声喝曰:
“耀老,诛此竖子!”
陆川闻汪阎之暴喝,心下骤惊,此人竟有援手乎?
惊骇之际,陆川反应颇速,急招玄儡回身,身形疾退。
“汪阎少爷,老朽早言,吾出手即可。”
陆川疾退之时,苍老无奈之声突自天际响起,旋即一苍颜老叟现于汪阎之侧,足踏灰色玄盘,立于虚空。
老叟既现,一股堪比陆坤之可怖威压,悄然弥散。
“化气境也!?”
陆川望向灰衣老翁,眸光骤缩,心绪沉沉。
灰衣老叟足踏玄灰圆盘,负手卓立,长髯飘逸,周身荡漾出一股摄人心魄之威猛气势,缓缓自其躯中溢散,致使四周天地间之玄力皆为之震颤。
时下汪阎已自灰衣老叟处接过衣袍加身,形容稍显狈蹙。
以其本身之能,复加之大烬王枪之威,本不应为玄傀所迫至斯境。
然则先前与陆川交锋之时,体力已有消耗,更甚者,彼竟视玄傀为常敌耳。
其凌厉一枪,业已穿透玄傀心窍,此诚毙命之一击。
惜乎,玄傀无心,世人之弱,于其身皆无所显。
是以汪阎甫一松懈,玄傀即爆发出极强反击,措手不及之下,汪阎亦遭重创,此刻体内伤势,实非轻可言。
衣冠整肃,汪阎面色异常阴骘。
身旁老叟,乃宗族遣来之守护者也,汪氏宗族中,汪阎地位不菲,享此特权,理所应当。
古墓洞府之时,四大宗族有约在先,故老叟未露峥嵘。
及至此次拦阻陆川,汪阎初欲使耀老出手,速战速决,然转念之间,终亲操胜算。
其因至简,盖以其自信收拾陆川,并非难事也。
彼身为化形之境强者,复持高级灵器大烬王枪,言及此,即于化形境中,亦为战力悍然。
如斯实力,岂有不能降服一玄丹境大圆满之子耶?
然,终以残酷之现实示其答。
是貌不惊人之子,实非轻易可制也。
老叟微哂,目掠陆川,笑言:
“玄丹境大圆满之力,竟能迫汪阎少爷至于斯境,老朽历年所见,首为此例。”
陆川容色凝重,紧握帝释天枪,驱玄傀挡前。
即便对汪阎之战,亦尽其所能。
而此老叟,已达化气之境,若其出手,陆川心知,后果堪忧。
然,无论敌手何等难撼,至少,轻易弃之,非其所为!
“尔交灵器,束手就擒,任汪阎少爷处置可也。”
灰衣老叟抚须淡笑言之。
陆川心内冷笑,未加理会,身形忽动,足踏剑芒疾退。
退之时,袖挥间,再纳两千纯玄丹入玄傀。
见陆川执意遁逃,灰衣老叟轻叹,身随影动,空中残影迭现,其速骇人,直追陆川而去。
灰衣老叟追蹑之际,陆川心神微动,那黝黑傀儡复又迸发青铜华光,直冲前者轰然而去。
“区区中品玄傀,焉能救尔一命!”
灰衣老叟望向来袭傀儡,淡笑间,枯槁手掌蓦然前伸,汹涌澎湃之玄力暴发,竟凝为一座数十丈巍峨之玄力小峰,轰响中压落,将那玄傀猛然击坠地面,死死压制。
陆川目睹玄傀瞬间受制,心中不禁一阵寒意,此乃化气境强者真正实力乎?
较之化形境,实强过太多矣。
身形急退之间,陆川驱使玄傀奋力摆脱玄力小峰之镇压,而彼时傀儡周身光泽再黯,显然玄力损耗颇巨。
陆川唯有轻叹,将其收纳入纳玄囊中,目光闪烁,急思脱身之策。
灰衣老叟见陆川收回玄傀,并不阻拦,复以淡笑,再出一手,玄力汇聚复现玄力小峰,此次却是当头朝陆川爆裂砸下。
玄力小峰呼啸而至,所引发之音爆震耳欲聋,令人耳膜剧痛。
此等攻击,其威猛之势,竟似更胜汪阎施放大烬王枪!
危急之时,小鹫之声突于陆川心中急促响起:
“陆川,速将三千纯玄丹化作玄力,灌注玉菩提之中!”
闻斯言,陆川微咬银牙,旋踵不稍踟蹰,心念一动,纯玄丹遂涓涓不绝自纳玄囊中涌出,终而射于掌心。
时也,玉菩提突发吸力,若吞噬之态,将所有纯玄丹尽皆纳入其中。
随着纯玄丹注玉菩提,陆川渐觉强绝能量波动,疾速四散。
波及四方,忽有紫黑之气自陆川掌中喷薄而出,瞬息汇聚半空,俄而化为丈余庞大之紫黑漩涡。
漩涡既成,玄力小山压顶而来,两相触碰间,恐怖腐蚀之力漩涡中四溢,此腐蚀之下,玄力小山竟缓缓崩解。
见化气境强者所凝玄力小山,遭小鹫腐蚀消逝,陆川瞠目结舌,此子手段,果非寻常。
“勿寄厚望于吾,吾今实力式微,抗化气强者实为力绌,如此往复,不过数合,吾力必竭,速逃为上。”
欢喜之际,小鹫喘息之声响于陆川心田。
闻言,陆川方炽之心霎时凉透,无奈摇头,此子竟是外壮内荏。
彼灰衣老叟,亦为眼前景象所惊,瞬目之间,眼神转而凝重,视陆川而道:
“未料君竟能使此等怪异之术。”
“然老夫欲一观,尔能否挡吾此击!”
言迄,老叟之身破空腾起,其足下灰轮随之啸声大作,于面前狂旋不已,周边环绕刃光锐利至极,森然逼人。
灰轮疾旋,虽相隔百丈之遥,陆川肤感刺痛,手中帝释天枪亦震颤不已,似感知极端危境。
老叟未予陆川片霎逃避之机,厉目紧盯,蓦地指风凌厉一点,轮盘旋速陡增,继而以目力难察之速,猛袭陆川。
陆川瞳中唯见一抹灰光掠空,随即体肤似被那无匹锋锐之气割裂,细密伤痕累累,血珠渗出,布于体表。
对此凌厉攻势,陆川心绪满布危机,神念微动,雄浑魂力汇聚成层层魂识屏障,护于身前。
同时,掌心复又喷涌紫黑光泽,聚而合一,狠撞向那乌玄盘,势若奔雷。
紫黑之泽与乌玄盘相击,此番却未显昭著之效,其腐蚀之力仅微滞乌玄盘速,旋即为利刃所断。
脱紫黑光泽之梏,乌玄盘虽略减疾势,犹厉甚,直趋陆川,层层魂识之障,几无效用,瞬时破矣。
陆川目中乌玄盘急遽迫近,紧握帝释天枪以应,正欲全力以赴之际,忽闻风裂之声耳边响,青芒一侧掠眼,终与乌玄盘剧撞。
青芒形微而含巨能,交击之时勃发,至强绝伦,令陆川与小鹫联手亦难施为之乌玄盘,竟被震退飞离。
援手忽至,陆川及灰衣老者皆愕然,亟视青芒之处,见青光渐散,化为青莲瓣一枚,妙不可言。
那乌玄盘飞返而回,陆川未及反应,复又青光一闪破空至,其身瞬被笼罩。
尔时,风声飒飒耳边响,似有暗香浮,沁心脾而悄然至。
陆川为人所救,灰衣老者面色遽变,欲追击之,汪阎之声忽至:
“无须追逐。”
老者一愣,回首望向面色阴郁之汪阎,眉轻锁,问曰:
“汪阎少爷可识得是何方神圣?”
汪阎面色变换不定,旋即转身挥袖而去,唯留寒声一句:
“其若存心救人,尔莫能挡!”
山风透骨,陆川目及前方,乃悬岩之侧一抹娴静雅致身影,清风悠至,青丝微摆,超凡脱俗之态,恍若即将乘风归去。
对此番意料之外之援手,陆川愕然无措,岂能预料,日前满面霜色之女子,竟会主动援手相援。
峰巅沉静片刻,陆川终以咳声破寂,拱手而言:
“洁儿姑娘援手之恩,陆某铭记于心。”
“吾救尔,不过为便于亲手结果尔命耳。”
未几,陆川闻此淡漠之语,面色尴尬,旋即苦笑接曰:
“如此,则吾之得救反成赘余,岂非笑话哉?”
慕容洁儿未复一言,其明眸望向重山,依旧冷若寒冰,而在这凛冽之下,似有细微情感波澜一闪即逝。
少时,彼转视少年,道:
“尔之力,实是太过羸弱。”
其声不带丝毫轻慢,唯事实之陈述耳。
“人非生而强者,此理昭然。”
陆川对彼清冷之眸,气息稍敛,徐徐道来。
“二载之期,子仍非陆坤敌也。”
“如此挑战,无异于水中捞月,徒为败军之将,虚张声势尔。’
慕容洁儿淡语如风,不着痕迹。
及闻慕容洁儿之言,陆川面色瞬黯。
或心有他念,故能于汪阎众人嘲讽冷笑中自持,而面对慕容洁儿,其生平首次肌肤相触之佳人,此等言辞,实难咽下。
“越二载,吾必取其上!”
陆川深吸一气,目炯炯然,字字千钧,誓言于慕容洁儿前。
慕容洁儿观少年眸中所现无比之志与坚韧,似惑其自信何来。
少顷,睫毛微颤,首侧向一边,曰:
“今救汝,唯愿汝应吾一条件。”
“古墓洞府之事,愿尔永缄舌底,勿泄丝毫,乃至自身,亦当作未尝有此事!”
慕容洁儿之言,如霜冷耳畔。
莫名之间,陆川血脉汹涌,仿江河奔腾欲溢,双拳紧攥,骨节咯咯作响,声声入耳,清晰可闻。
对此情境,虽心有预备,然少年血气方刚,幻想难免,或不切实际之念,稚嫩之情,俱在其中。
然陆川心知肚明,慕容洁儿非尘俗女子可比,身既许人,心亦随之而去。
此女性情高洁孤傲,世间凡夫俗子,能入其青眼者,寥若晨星。
陆川自视,若无古墓洞府之奇缘,二人轨迹,当如参商,永不交集。
彼女犹如九天之外翱翔之凤凰,灿烂不可方物,而陆川,仅一匹未脱稚气之弱兽耳。
偶遇之美,诚哉妙矣,岂敢妄想凤凰敛羽,舍天际而就凡尘乎?
此事理,陆川了然于胸,知易行难,接受殊为不易。
少年虽能忍辱负重,自尊之心亦极强,能在陆坤之前隐忍不发,却难以面对慕容洁儿之淡然,继续保持漠视。
从某方面言之,后者之刺,更深矣。
“盖吾弱之故欤?”
“即汝为陆坤,吾言亦不改分毫。”
慕容洁儿眸光微垂,语气温平如水。
“若是强于陆坤又当如何!?”
陆川忽抬首,目光炯炯,紧锁慕容洁儿。
“欲寻死路耶?”
慕容洁儿柳眉轻锁,声若寒冰:
“若再无状,吾即于此手刃尔身,勿谓吾手下留情!”
“勿谓吾之言为辱君耳,君吾秘辛,稍泄片羽,非独君身危,即陆氏宗枝,亦必遭连根拔除,君智非庸,当知何可为,何不可为,世事万千,任尔坚韧不拔,终有无可奈何之时!”
“为人之道,在乎量力而行,勿妄自菲薄!”
陆川聆罢慕容洁儿言辞之峻切,遂昂首深吸一口气,良久之后,沉声应道:
“古墓洞府之秘,吾誓守口如瓶,不与外人道也。”
“或云此事微不足道,然君今日施以援手之恩情,陆川铭记肺腑,来日定当厚报,不敢稍忘!”
“欲报此恩,俟君获‘东玄逐鹿争霸战’资格,再作长谈,未为晚也。”
慕容洁儿清瞳微转,流眄陆川,旋即飘然转身,曼妙倩影,渐行渐远。
“东玄逐鹿争霸战!?”
陆川一时愕然,脱口而出。
“待汝实能超越陆坤,自有机会知其详,倘使未至斯境,毅力与言辞,皆为空谈耳语,徒增笑柄。”
“若吾能于东玄逐鹿争霸战中脱颖而出,是否足以论资格!?”
陆川蓦然昂首,目凝青莲步上之绝色佳人,沉声问之。
其所言“资格”二字,陆川深信,慕容洁儿心下明镜也。
诚如其所料,慕容洁儿之曼妙身姿,微微一顿,默然良久,而后轻启朱唇,淡然言曰:
“虽微末胜于无有,然吾未信君能臻此境地。”
“此非出于轻视,实为世道常情使然。”
“君心接纳与否,皆难改其既定矣。”
陆川目不斜视,凝神注视那仿佛汇集天地灵秀之绰约身影,眸中光华陡生,炽烈无比,肆意妄为般言道:
“彼日必至,届时吾将复立于卿前!”
“吾所寝女子,必为吾所有无疑!”
少年忽而无所畏惧,放言无忌,令那曼妙身影一时愕然。
可想而知,薄纱之下绝美容颜,此刻情状何其精彩。
陆川狂言既出,果不其然,瞬时之间,慕容洁儿玉手凝力,一掌猛击其胸前,力道之巨,直将其身形轰入巨岩深处,嘴角更隐隐见血丝溢出。
然陆川非但未露丝毫痛楚之色,反是仰天纵声大笑,豪情洋溢。
“吾于尔,已多有容让,倘若再行无礼僭越之举,休怪吾下手无情,取尔项上人头。”
青莲台畔,绝色佳人螓首微倾,秋波流转,望向那嵌于岩石间而目光仍旧炽热不屈之少年,其清澈如水之双眸中,忽生丝微涟漪,似有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陆川,愿再会之期,尔已历蜕变,非复昔之脆弱矣。”
“盖真强者,非徒逞口舌之利也。”
言落轻盈,犹若青莲之音,缭绕峰顶,其华光涌动,瞬息间化为青芒一道,破空而去,不过数息,已没于天际,杳无踪迹。
陆川仰视那消逝于云霄之外之青光,深吸一口气,自岩巅一跃而下,口中淤血吐露。
彼女掌力虽看似沉猛,然手下留情,未使全力,否则,区区吐血,何足道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