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今天李霞来填鸭,小家伙一想到饭,打个饱嗝:“喔,好饱啊。”
聂涵抱着弟弟,还想为了临终没见爷爷一面而伤感一下的,但不及她多伤感,就有知事笑着来请:“小少爷来啦,快快有请,只需要佣人抱着转转就好。”
得是男佣人,阿辉在,就由他抱着阿远,跟着法师的队伍走了。
聂涵又变成了一个人,但伸手抚过饭盒,她依然没有胃口,也还有点难过。
但突然,屈膝跪在她身边的宋援朝问:“为什么他们不许你到跟前去?”
聂涵解释说:“明叔说的,等一切入定,法事结束我就可以看了,但现在不行。”
聂嘉峪和聂耀都属于来了之后立刻就可以看,想看就能看的。
但聂涵不是,明叔专门来跟她讲,必须到法事结束,她才可以最后瞻仰。
宋援朝默了片刻,边开食盒边说:“如果哪天我也死了,阿涵你要记得,洗把脸就行,万一裤子脏了就换条脏裤子,别的都不需要管,停一天就送到火葬场。”
聂涵接过他递来的粥,还是烫的,她问:“为什么是停一天送火葬场?”
宋援朝递来勺子,认真说:“我有战友假死过,停了一天又活了,所以……”
聂涵舀了一口粥,笑了:“你怕你还活着,我就把你烧了?”
见宋援朝示意她吃,她吃了一口粥,又问:“那为什么不换衣服呢?”
宋援朝说:“因为在我们那边,擦身换衣服都很简单,一会儿就结束了,但你们香江法事太多,礼数太多,阿涵……我不希望你跪在地上,要跪那么久。”
已经快12个小时了,聂家的男丁们好歹参与其中,走来走去,还不那么累。
但聂涵不被允许参与法事,或者借病休息,可她小叔已经借病了,而且明叔又希望聂涵在现场,就搞得她一直都要一个人孤伶伶的跪着,宋援朝当然不开心。
他能理解明叔,早在一年前就联络好了天师们,还写了各种规划。
反正就是,这场葬礼,一切都是要保聂家旺,旺旺旺。
他盯着每一件事,怀里一会儿罗盘一会儿表,确保每一件事的时间都是完美的。
而在明叔所遵循的大清式的丧葬仪式中,女孩子会被排斥在外围。
他也是照着祖宗家法嘛,反正要退休了,他也不怕得罪人,就把聂涵给排挤出来了。
在丧事上讨论死亡,合情合理,有感而发嘛。
宋援朝的工作也比较危险,以后要开安保公司,万一去东南亚,说不定就没了呢?
如果他死了,他不希望聂涵像现在一样跪在地上,跪那么长时间。
人嘛,活着才算,死了,管他呢,于宋援朝来说,有条干净裤子就行了。
他不要繁琐的仪式,更不需要被化的粉白粉白,跟个僵尸似的。
推进火葬场,一把火烧了就好,一切从简。
聂涵吃着粥,但突然想起来:“不对喔,我们还没有注册结婚,你家人不会答应,不会让我那么仓促,草率的就火化你的,而且他们应该会把你带走的。”
宋援朝握上聂涵的手,说:“所以过几天咱们就上趟大陆,把结婚证领了吧。”
聂涵再默了片刻:“就现在,结婚?”
见宋援朝坚定点头,她吸了吸鼻子说:“真不敢相信,你会主动提这件事。”
一直以来,关于同居,关于不想结婚,签婚前协议,再到订婚,都是聂涵说了算,聂钊还整天各种暗戳戳的作妖,宋援朝则一直是被动的一方,被动接受。
他愿意结婚吗,聂涵其实并不知道,她是大小姐,但她骨子里又是自卑的。
她喜欢宋援朝,却不敢开口,还是细娘帮她搭的线。
她跟他一起过日子,像夫妻一样,但是她从来没有问过他爱不爱自己,以及,是不是心甘情愿跟她结婚的,她也总告诉自己,她有钱,大把男人愿意跟她结婚,她需要的也不是男人的真心,而是,只要他同意就行。
她也以为,自己并在乎这个最笨的男人是不是真心爱自己的。
但现在聂涵发现了,她是在乎的,而且特别在乎。
她也发现了,他是爱她的。
因为他说:“结了婚,扯了证,你就是我的妻子了,就不会像今天一样,明明是一家人,可是因为各种封建迷信的旧习气而被排挤在外,我的一切,也就都是你说了算。”
毕竟在战争中死过的战友不少,他参加过的葬礼也不少,很有经验的。
他又说:“到时候你就会忙起来,忙碌会冲淡你的悲伤,你也就不用流那么多眼泪了。”
像聂嘉峪他们,被天师拉着这样那样,转来转去的,顾不上悲伤。
但聂涵一个人孤伶伶的跪在这儿,就难免要难过。
宋援朝的经验之谈,也是希望万一他没了,聂涵不要太难过。
聂涵吃粥,柔声答:“好。”
又说:“那就过几天吧,咱们上大陆去,领证去。”
跟她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宋大叔虽然不浪漫,但是很实用。
就在回归前吧,聂涵要上大陆领结婚证,她要嫁人了,也觉得自己没嫁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