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岐摇头,一路走到最前面,舞台底下,折叠凳打开,坐了下来。
赵sir在看顾督察长,顾督察长默了许刻,摆手说:“由他去吧。”
霍岐,现在是香江警界没人敢管的存在。
要管他吧,市民不干,要闹事,要管吧,还得请他呢,不然他都不肯回来呢。
大剌剌的,霍岐坐了下来,仰头看着演讲桌,翘起了二郎腿。
赵营长年轻,天性中,也有一部分跟不懂变通,或者说不屑于变通的霍岐不一样。
当然,人们性格各个不同,也不是说不同者就是坏人,相反,大家都是同道,只不过人们因为性格不同,处理事情的方式也就不一样,当然,收获也不一样。
赵营长很惋惜,再就是,他知道的,聂太也是同道。
所以他说:“霍sir不会被镜头取到的。”
今天的录像播出去,不止香江市民会看到直播,整个大陆,但凡有电视的地方,人们就能看到画面,有收音机的地方,人们也能听到声音。
而霍岐这个做法,对于兰戈上校来说,会是很大的压力,但是不论香江市民,还是大陆的新闻,都不会切到他,也不会报道他。
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又格外显眼的坐在那儿,不符和官方报道的调性嘛。
赵营长觉得很可惜,因为放眼整个香江,他唯一佩服的就是霍sir,可他那种尖锐的,特立独行的性格,会让他的付出得不到相应的回报。
但陈柔却觉得没什么,她说:“霍sir需要的从来都不是镜头。”
赵营长来了满打满算也就9个月,不了解香江,更不了解霍岐。
他还得防着阿远呢,小家伙竟然悄悄咪咪伸手,想摸他腰间的枪。
他一把护住,并诚心问陈柔:“他想要什么?”
陈柔笑着说:“香江市民的尊严。”
然后她适时闭嘴,并带头鼓掌,因为今天没有主持人,兰戈上校自己站起来,就意味着讲话开始了,而他双手撑上扶手,已经是起立的姿势了。
掌声雷鸣,他登上了演讲台,一抬头,就看到白发的霍岐正盯着他在看。
兰戈上校不由一阵心虚,本来想直接开讲,但不行,需要低下头看一看台词。
终于,演讲开始了,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机械臂掌握的主机位一直在侧方,兰戈上校就只好扭头,可他才说了两句,机位又变高了,他又只手仰起头来。
他还有点生气,因为主机位按理不该动,也该仰拍,把他拍的高大才是。
但这电视台的导演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和他作对,总是要俯拍他。
还有,他讲两句,就要看一眼站在一侧的瓦利中校。
他需要知道,直播是不是出了事故,是不是已经没有在拍了。
这漫长的道歉,在场的人听一听就好。
他实在没有勇气在演讲完,出去之后,面对一轮又一轮的复播。
那太耻辱了,会让他受不了的,而他已经威胁过电视台的幕后大佬了,工作该由瓦利中校来干的,他干好了吗,该不会那么一点小事他都办不好吧?
而他看一眼瓦利中校,赵营长就要笑一下,聂太太也要笑一下。
聂钊就坐在太太身边啊,可是他搞不懂,他们那么默契的,到底在笑什么?
还有,那位捏痛过他手腕的赵营长,看面相就野心勃勃的年轻人,他又干什么?
话说,就在这时,一直待在妈妈怀里的阿远忍不住,小手又要戳戳赵营长的枪。
赵营长下意识捂手,低头一看,就见聂老板伸过一只修长白净,骨节分明的大手,隔着太太把儿子拉了过去,拉到了自己怀中,然后再伸手,握上了他太太的手。
陈柔突然被拉手,总觉得这种场合,怪怪的,而且有机位在扫他们呢。
但她欲要争脱,聂钊却故意似的一把狠拉,把她的手攥的紧紧的。
赵营长看在眼里,下意识侧首看聂老板。
聂老板仿佛早知晓一般,握着太太的手,朝着他笑了笑。
也终于,兰戈上校讲完了,然后转出演讲台,站到舞台中央,摘帽鞠躬。
随着他身后的大幕合上,只有后几排响起寥寥的掌声。
但是在发现前排无人鼓掌后,后排的掌声随即也停止了,现场一片沉默。
在沉默中,所有人望着兰戈上校,望着他走下台来。
而就在下台上,他重演了那位号称铁娘子的女首相,十几年前在大陆,在首都的一幕,于众目睽睽下,他一脚摔下台阶,顿时,两侧所有的摄影记者啪嘶啪嘶,全在拍照。
而这一回扶起他的,正是那位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的赵营长。
年轻的大陆营长搀扶起两鬓花白,路都走不稳的英军上校,用英文说:“小心点。”
直播还在进行中,从桌球厅到饭店,再到写字楼格子间,从九龙街头的鱼蛋妹,到码头扛包的工人,从正在课间休息,打闹的学生,再到福利院的老人们,所有人都在看。
也所有人,全都看到了,完整的道歉,还有猝不及防的摔跤。
直播画面定格在兰戈上校的惊慌和赵营长的笑容中,字幕呈上,直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