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为难受还是难言，文冉回答路子野的话。半躺在车座上，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盯着外面的一盏盏一闪而过的路灯。眼睛的倒影开始变得模糊。

白思泊不敢偏头正大光明盯着文冉，只是时不时地瞥一眼。只能看到旁边一直看着窗外的后脑勺。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总是浮现出煜煜将死时的样子，煜煜的样子渐渐模糊，变成了文冉的样子。一想到这里赶忙止住了自己的乱想。巨大的恐惧让心里慌慌的。

“好点了吗？”白思泊轻轻地摸了摸文冉后脑勺柔软的头发。只看得见文冉轻轻地点头。

人就是这样，本来没人关心问一句，忍一忍也就挺过来了。可偏偏白思泊听起来就是平常温润的声音，在文冉听来像是在怜悯自己一般。鼻头一酸。在在眼窝里打转的泪水决了堤一般涌了出来。还好是扭头背对着他们。也不敢用手擦，只得任由泪水往下淌。

一路无言，回到了年远戈的别墅。路子野在前座先行下了车，打开文冉所在一侧的后车门，接着昏暗的灯光，正瞧见文冉满是泪痕的脸。红红的眼睛有些慌乱地仰头盯着路子野。背着路灯，高瘦的路子野剑眉星目的轮廓更加深邃，有一股少年地味道。

没有说什么，转过身背对着文冉半蹲了下来。

“上来吧。”

文冉一愣，慌忙道，“我好了些，可以自己走。”

“快点。司机还等着了。”路子野有些不耐烦。

见着徐程早已付了车钱打开自己那边的车门，和白思泊两个下车去开门。文冉怕司机催，赶紧听话趴在了路子野的背上。

比起白思泊瘦弱的背，路子野的背虽然也瘦，但更加的硬朗。也更加的结实。

这一行人就是这样。表面上这个人那个人都不信，其实心里也没有那么地坏。只是被别人害多了，自己的城墙也便筑高了点儿罢了。

一路走进别墅里。徐程在前面打开了房门，让路子野将文冉放在了床上。又连忙跑去倒了杯水给文冉。有些为难道，“当初你带过来给煜煜的药我们逃的时候扔了，而且医院里给煜煜带的药也扔了…”

“没事…忍忍明天大概就好了。”文冉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并不喜欢一屋子的人围着看一个床上病着的自己，喝了口水。便又躺下了。闭上了眼睛。

“都早点休息吧，我有些困了。”

现在也有些晚了。是该好好休息明天再看情况，白思泊和路子野两个也在徐程的催促下收拾了一下，回自己的房去睡觉。

徐程再次进房的时候，发现文冉依旧皱着眉头，呼吸有些艰难，怕灯晃了她眼睛。便关了灯借着窗户投来的月光跑到床上，小心翼翼地躺在了文冉的一边，抹抹文冉的额头，关切道。

“还是很难受吗？”

文冉侧躺着背对徐程没有应话，徐程又将手移到了文冉瘦小的后背。轻轻揉揉地按着文冉的脊梁骨。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舒服了点，文冉的呼吸声听起来没有刚才那么艰难了。徐程有些欣慰。

“以前煜煜有时候晚上也会像你这样。她会说是哪儿疼。虽然也说不清楚，也不知道我揉的地方对不对，但煜煜说这样会舒服点。也许是那孩子安慰给我听的。”

想起那么坚强懂事的煜煜，徐程心里就像堵了什么似得。难受的很。

“我跟煜煜一样吗？”文冉突然开口了。声音很轻。

“一样啊，一样地倔，疼得要死都不肯叫一声。”徐程忍不住回忆起煜煜的笑脸。

“那我会跟她一样死去吗？”

徐程按揉在文冉背上的手顿了顿，喉咙有些哽咽，说不出话来，对于文冉的病。徐程心里再清楚不过。煜煜一直都是跟着自己睡的。有时候晚上都会被疼醒。这种折磨，徐程看着都疼。

月光下文冉偷偷睁开了眼睛。又慢慢地闭上了。暗暗叹了口气，没有等徐程的回答。催促道，“徐程姐，我好多了，不用按了。早点休息吧。”

……

“现在很明显了。”路子野刚进房门便对白思泊摊手道，“陈佑陵是个好爸爸，想治他宝贝女儿的病。不惜去害他人。可惜呀，他的一片苦心自己的女儿不接受。”

白思泊关上房门，转身回道，

“你认为一个为了女儿犯法的人，会在自己宝贝女儿没带药的情况下逃出来这么久都不行动的吗？”

路子野突然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儿简单，“你是说他做这个研究，另有所图？”

“这个我还不敢保证，但可以肯定的是，不会只是因为文冉。”白思泊坐在了床边。有些愁眉苦脸。望着地板有些发呆，“你说…文冉会不会像煜煜一样？”

路子野冷哼一声，“你放心吧她跟煜煜那苦命的娃娃不一样，人家有有钱的爹，不仅能给她买药，还能给她治病。”

盯着白思泊一股丧气的样子。低头哼笑一声，走到床边拍了拍白思泊苦丧的脸，在一旁坐了下来，双手往后撑着懒散道，“小子，你现在到底是担心你妈还是担心文冉啊？”

白思泊瞥了眼一旁看起来没心没肺的路子野，幽幽道，“你难道就不担心你陈叔吗？”

“所以说你小兔崽子婆婆妈妈啊！”路子野一手重重地往白思泊脑袋上就是一掌。

白思泊有些错愕地摸着脑袋抬起了头，看着路子野淡淡鄙夷的神情。这一瞬间，突然让自己恍然想起在审讯室里拍自己脑袋的小警察。

“担心是肯定的，你也说了，暂时没有什么危险。很多事情是急不来的。就像你今天一定要留在那里等陈佑陵回来时一个样。且不说那大总裁有多少个这样的别墅，回不回这里还不一定。要是真的让你等到了。你能干什么？”

看着路子野有些得意地长辈口吻教育着自己，心里不禁有些想笑，人都是这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知道自己父亲的死，面对徐程受欺负的时候，都会冲动到往枪口上撞。

但不得不承认，路子野在有些事情上，比自己冷静很多。或许真的是大一点还是要大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