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看着不招眼了,可邱仁贵的眼光却还是没从俩人身上挪开,他看见戴礼帽的男人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给了穿长衫的男人,离得远他也没看真楚,好像是一个长条小纸包似的东西,俩人又说了几句话才走出胡同儿见不着影儿了。
就这么着,邱仁贵马上就把这事儿忘了,继续忙活他分内的那点事儿。
听到前边那声巨响的时候,是第三锅酱出锅以后,他依旧坐在高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烟。前边刚一乱套,他就一蹦老高到了店里,等到明白是出了人命那会儿,邱仁贵才哆哆嗦嗦到了那张桌子跟前,强忍着害怕那么一看。哎呦喂,死到面馆儿里的不就是刚才在胡同里穿马褂长衫那位嘛!和他一起的那个呐?老天爷,不会就是戴软礼帽那祖宗打死的吧?刚才俩人还聊天儿呐,这会儿怎么就下死手了呐?
邱仁贵哭丧着脸直拍大腿,看来这门子生意怎么着也得耽误几天了,这都是哪儿来的爹,跑这儿杀人来啦!
“你是这儿的东家?”正拍腿呐,老邱就听身后有人说话,转回头看见一年轻人看着他。
“对对,小店儿就是在下的,您是……?”
“我姓任,北平警察局的,正跟您这儿吃面呐,也是碰了巧了,我们警长找您过去问几句话,您跟我来吧!”
邱仁贵跟着那位穿着便衣的警员穿过自家偏门到了东边小院,就看见一伙子人正跟那儿研究事儿,各个脸色都不太好看,也难怪,吃个面就遇见一吃生米儿的祖宗开枪杀人,谁脸色都好看不了。
邱老板摸了摸自己胡子拉碴的脸,估摸着也成了西葫芦色儿啦!
“这位是夏风朗夏警长,头儿,这位就是面馆儿老板……”任千里说。
“官……官爷,在下邱仁贵,街坊都叫我邱三儿,您看……我这儿老老实实挣饭钱,哪承想出了这么一码子横事儿,这不崴泥了嘛!”邱仁贵带着哭腔说。
“您甭着急,我也是您这熟客,咱有事儿慢慢说……”夏风朗换了副笑脸,拍拍邱仁贵的肩膀头儿。
邱老板这才稳了稳心神,断断续续把上午看见的事儿说了一遍,夏风朗听完,赶紧让其他警员去尸体身上搜寻那个长条小纸包。
就是话头儿刚说到这儿的工夫,杏花天胡同方向又有了大响动,正是应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句不怎么吉利的老话儿。
响动仍然是枪声,骤然响起。等众人火急火燎从面馆儿后门跑到出事地点以后,不出意料,看到的果然又是一具尸体。
一个长着尖下巴的男人躺在地上,一顶毛呢软礼帽滚落在身边,脑门子上一个血窟窿往外冒着血……
“跑不远,胡同两头儿撒丫子追!”夏风朗跟警员说完,也朝着胡同儿东口追下去了。
两伙人追出去足足得有二里地,可就是没搜寻出个可疑的人影儿来,回到尸体边上儿,夏风朗叹了口气:“唉,刚才那起案子,满屋子的目击人。现在这起可好,胡同里倒是满干净,一人儿没有,连个目击证人都没有。”
还没等其他人搭茬儿,胡同里一处小木门里头传出来一个怯生生半大孩子的声音:“官爷,我……我尿尿的时候看……看见杀人的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