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案人叫封双六,他说自己是六月初六的生日,他爹图省事,直接让他叫了双六这名字。夏风朗盯着他看了一阵儿,这人看上去还挺喜庆,不到三十岁的模样,细皮嫩肉一小白胖子,一笑还俩酒窝。要是不说,任谁也看不出来这是一在房上走了十几年的“高手匠人”。
见着夏风朗以后,封双六还是有点儿紧张,转头看了看“罩柱”的人,嘴唇动了动,愣是没敢出声。乔凤引笑笑,说警长问你什么尽管照实说,千万可不敢有隐瞒,你这也算得上是戴罪立功了。听了乔凤引的话,封双六才稍稍踏实下来,战战兢兢朝夏风朗鞠了一躬,说官爷您尽管问,我知道的一准儿全倒出来,瞒一个字儿下次再走房顶的时候就让我大头儿朝下栽粪坑里。
夏风朗也笑笑,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说:“不至于的,你在我这儿就是报案人,只要把今天早晨干活的整个过程跟我说一遍,说全乎了就成,一丝一毫都别落下……说完了,你就跟着老乔回去,你归他管。”
“好嘞好嘞,官爷,那我就跟您唠叨一遍,您千万别嫌我磨烦。是这么一回子事儿,这边呀我踩盘子都踩了两回啦……”封双六抄着俩手,低眉顺眼地跟夏风朗说:“年前我就想走一趟,可虽说知道屋主不跟这儿住了,也怕人家在年根儿底下回来拾掇屋子,就没急着动手。昨儿晚上我来了一趟,没上去,也没发现别的动静,要是有不对的地儿我也就不敢过来了不是?今儿天没亮那会儿我就过来围着宅子走了两圈儿,完事儿就从东厢房上去了,走到正房那块儿就把老虎窗掀开了。您老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没有直接下去的,都得先看看下边的情形。哪知道我这一看,差点没把肝儿吐出来,把我吓得哟……”
“你怎么看见尸体的?那时候天还没亮。”夏风朗问。
“您老上眼,我带着家伙呐……”封双六说着递过来一件东西。
夏风朗接到手上一看,原来是只电筒,光华厂生产的BBB牌儿,是那种很时新的圆头手电,铜制的,分量很压手。
“发现尸体以后马上就撤了吗?”夏风朗把手电筒递还给封双六问道。
“那倒没有……当时一害怕呀,我就收绳子了……可在房上稳当了一阵儿,又趴老虎窗上往下照了照,尸体在墙根儿那窝着,能看见出了点子血。当时月亮正圆,可大早晨五点多钟那时候也往下走了,大屋的南墙有窗户也不成,黑咕隆咚的,任嘛都瞧不出来。”
“你往下卸玻璃的时候,老虎窗上有什么痕迹吗?”
“没有,这个我能肯定,打眼一看就是常年没人动的模样儿,齁儿脏的,玻璃是小号的洋铁钉固定的,用鹰嘴钳往出拽都费劲。”
封双六的证词对于案子来说,几乎一点帮助都没有。这也在夏风郎的预料之中,沉吟了半晌,他才转头跟乔凤引说:“那就这么着,要是这位兄弟想起什么来,就得烦劳你带着他找我了,千万可不敢耽误了!”
“您放心,就是半夜我也得带着他找您,案子的事儿我这也挂着心呐!”乔凤引满应满许地答应着,客套了半天才带着封双六走了。
夏风朗背着手站在院门前,看着里面的影壁,琢磨了半天又对任千里说:“房子没什么毛病,墙壁没有夹层,下边没有地窖,这种大屋顶的房子还都是房梁露在外边的,没有吊顶装饰,一眼就能望到最上头。大屋南墙带窗,是从里边插好的,没有动过的痕迹,厢房和其他地儿也没发现血迹,说明这儿一准儿不是第一现场,那这抛尸的手法就真是太绝妙了……”
“是呀,三间正房只有正堂里有些个摆设家具,东西两间大屋都是空的,连个脚印都没有,一打眼就能看出来。可就是这么平整的现场,真是难死个人呐!”任千里在一边苦着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