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已白听见身后亦步亦趋的脚步声，踩在干燥脆软的碎枝枯叶上，时不时悉悉窣窣响一阵，偏生心里又懊恼刚才不知分寸、凭着性情脱口而出的那句话，这本来还没算什么，他既说出了口便不会后悔，只是身后这家伙的反应委实气煞人，他胸腔里朗朗的一道真心，到了楚长明这里，就好像成了那地上泥块一般！如今，耳里灌着那脚步声，徒生烦躁。

奉已白加快了脚步，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声音不小，就是要让楚长明听见。

这时，从身后传过来一声轻笑，那个人如冷水一般的声音里像是兑进了一股温水，“……小师叔，……你脾气真大啊。”

语气悠然，全无半点责怪的意味。

奉已白的脚步僵了一下。

奉已白继续走，若无其事的样子，用着平时的口吻，冷嘲热讽着说：“仙尊贵人多忘事，还记得唤我一声小师叔。在下，惭愧。”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变得缓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说的，这话不像是说出来的，而像是从嘴里抛丢出来的。

借由两句话的功夫，奉已白终于整理好了自己的心跳。而这个后遗症就是，他对楚长明生不起气来了。他有那么一瞬间，不想想那么多了，什么妒忌什么愤然什么不悦……统统抛在脑后，他想回头看看楚长明脸上是不是挂着笑容，但他就是回不了头，他一边想回头，一边又想我为什么要回头。

他纠结犹豫，可是时间并不等人，在不知不觉之中，他因为心头思虑重重，步子缓慢下来，而楚长明的步子却始终保持着原来的速度，不一会儿，就和他并肩起来。

奉已白下意识去看楚长明。

然而对方脸上已经不剩一丝笑意。

奉已白心跳如擂鼓，眼睛微微瞪大，他好像在和楚长明搭着一些有的没的的话，又好像一路都保持着沉默，这些他都感觉很模糊，只记得有一道声音在心里震耳欲聋地说：

——奉已白，你说，你会不会，就是这样，错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