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专门来看你,才打听得你在这儿。”
秦明明忙叫服务员倒茶出来,两人坐在一起,抽着烟,聊着,又是几乎十年不见的。秦明明一边吩咐里面的助手快炒菜、然后指着旁边的陈雨霏问:“这位是嫂子吗?”
“不是,是我的同学,来市里办事,有幸碰到的。”
对方不太相信的眼神挂着理解,其实是误解的笑,陆运红倒没注意。秦明明接着从旁边的厨窗里拿瓶沱牌白酒,要和他先喝着等,他告诉陆运红,刚才的服务员其实就是他的妻子,他们的孩子也已经上初二。他听说陆运红在县建设局,没想到就调到市里来了,忙对他说:“以后你们单位有什么接待,吃伙食的,就来照顾我嘛。”
“嗯,行,行。”陆运红说。他这估计是不太可能的,不仅是距离,也因为他这个街边饭馆的档次毕竟低,市局的人是不可能来的,只是不好说话打击他。秦明明的生意其实是不错的,他说每天营业额平均有一千元二百左右,除去三位服务员和助手工资,以及水、电、气、门面租金、食料成本,每月都能赚上五六千左右,这让陆运红也很吃惊,这个收入非常高,而且非常稳妥,不担什么廉政风险,钱来得清白光明,也不用象钟强那样四处朝扣暮随的。秦明明又说生产队里韩东他们买房在平安小区,他也想在市里买房。陆运红大加赞赏。只有这样,有可靠职业支撑又有进城愿望,所规划的云津一百二十平方公里,一百二十万城市人口的规模才能实现啊。菜端上来了,几人一边聊一边吃,秦明明问陆运红“我也想在平安小区买房,你在建设局工作,肯定更有眼光,这儿的房可不可买?。”
陆运红知道平安小区的大致位置,记得在规划图上,附近有一个小广场,是木材厂搬迁之后的事,又问了问房价,觉得完全可以,以后上涨的空间比较大。
两人在秦明明的店里随便吃过饭,秦明明当然不收他们的钱,二人道谢离开。秦明明告诉他,小学同学韩兴贵也在城里,听说开办着民俗研究学会,可他不知道不韩兴贵在哪里,也没和他联系过。恰好陆运红留有程林的电话,他又打电话问给程林,问他韩兴贵在哪儿。程林告诉陆运红,韩兴贵在城区牛马巷,牛马巷离这儿也不远,大约只三百米。他俩打听着往前走着,牛马巷是一条两百米左右的巷子,宽只有七八米,有的地方更窄,几乎只容一辆小车通过。他不一会就看到韩兴贵的招牌:“云津市民俗研究学会”。
韩兴贵本人并不在,他已经外出给人看风水去了,只有他的一个徒弟在守着店面,店铺的墙上挂着张观音菩萨的像,有个香炉,四面墙上还有八卦的解释,桌上有大堆阴阳书籍。徒弟告诉陆运红,师傅可能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如果择阴地,收费200元每次,阳宅则400元每次,取名40元每次,抽签12元每签,算命一般40元每人。徒弟期待的眼神,暗示二人,他的算命手艺不亚于师傅,陆运红对陈雨霏说:“师姐好命啊,是否可以让他给算上一张,看准不准。”
“那行啊。”陈雨霏不拒绝的说。徒弟招呼二人坐下,倒茶,陈雨霏记得自己的生辰年月只是阳历,韩兴贵的徒弟翻翻万年历,查出阴历的确切日期,接下来就开始给他排四柱八字,流年大运关煞,三合局,三会局,不一会儿就测出她大富大贵,并暗示她异性缘不错。然后说,这么好的八字,恭喜恭喜,应该加价才是,至少一百二十元才和这么好的命格相称,搞得陈雨霏为难,因为他不信这个的。陆运红替她付了,准备离开,恰巧此时韩兴贵回来,陆运红和他打过招呼,韩兴贵似有些不好意思,听着徒弟刚给客人算了八字,他拿起来,重新帮分析,让二人重新坐下,确实和他徒弟说的差不多,然后他随口问问陆运红的生辰年月,不动笔的给他口算,口算是不收钱的。他没问陆运红面前的陈雨霏身份,居然直接就把她当成主人公的妻子,把两个八字一排,琢磨片刻说:“你二人真是天作之合啊,难得的好缘分。男土命,女土命,常言道,双土夫妻好姻缘、共欢一世福禄全,儿女聪明多兴旺,富贵荣华满家园。”
“哈哈,别误会,老同学,这位是我的同学,因公事来云津,我陪她来逛逛,顺便就走到你这儿的。”
“噢,原来如此,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嗯,不过,你二人的八字倒是挺合的。”
陈雨霏听着,不以为意的笑笑。
韩兴贵告诉陆运红,他和老婆孩子搬到城里了,最初也是躲计划生育来的,队上的田地庄稼只有在家里的父母在种,听小道消息说,从明年开始,要全面取消农业税,以后种庄稼一分钱都不用交给国家了。他问陆运红,这是不是真的?
陆运红好奇的问:“消息是在传,有的省已经试行。你既然来到了城里,还关心这个吗?设法在城里安身,是最好的选择。”
韩兴贵说:“如果不再交公粮,不交农业税提留,我还想回去。我回去,倒不是为了种庄稼,前不久我去给长源县一户人看阴地的时候,听说他家早就没有种粮,交公粮都是买粮来交的。”
“那他家的田地呢?”
“他家的田地,全部种成了中药材党参,每年收入两三万啊,啧啧,相当于种庄稼的十倍,我也想回去种。”
“你的这个民俗研究会呢。”
“两不误。”
“那还不错,你现在这份职业呢,每年收入有多少?”
“这......”
“人家的隐私,你张口就问。”陈雨霏提示陆运红说。
陆运红才意识到,笑了。韩兴贵说:“算不上隐私,算不上,每年也有三万左右吧。”
陆运红有些惊讶,也就是说,韩兴贵并没有经过当初独木桥挤破头升学、没有成天啃书,仅跟随程林的父亲学了几年,现在收入就如此之高,生活真让人揣摩不透。
两人离开韩兴贵店铺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