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薛家是薛泽若当家主,她只要得到家主的许可便可以。
薛晏钦察觉舒雪鸿笑容里的意思,有一丝羞恼,转而质问:“谁照顾阿源?阿源不能没有娘。”
舒雪鸿这回是真的笑了,看见薛晏钦因为她要去当官而跳脚,她得到了不可说的隐秘乐趣,语气轻松地回道:
“你说什么呢?我只是入朝为官,又不是一去不复返。你身为她爹,难道只愿意享受父女天伦而不愿尽抚育之责?不会吧?何况,阿源也要好好上学,未来的家主可不能落后。”
薛晏钦皱眉,除却之前的恼怒,又生出一些惶恐:“未来的家主?你是说……爹同意了?我们还可以再生一个儿子啊!”
这种惶恐就像是突发的山洪,站在小溪畔,初时水还是清的,当水开始变黄变浊,很快就有强势的洪流携木带石倾泻而下,冲击得薛晏钦恐惧无措。
“你要做官那就做吧,我其实早料到了,有心理准备。但是,做官也不影响生孩子,你花个一年的时间生完孩子,还可以再去做官,孩子家里会带。”
“不行。”这件事情舒雪鸿已经想过了决定了,她说道,“怀孩子要保养,生完孩子要休养,这些都是时间,等我生完孩子,官场里还有我的位置吗?生孩子不是做滚灯,一不小心,我会死的。”
“呸呸呸,说什么不吉利的话?你生阿源不是好好的吗?那么多人生了两个三个孩子,不也好好的吗?而且,现在有产钳了。”
“产钳的作用是有限的。”舒雪鸿毫不动摇,“不是你生,你不受罪,你当然说得轻松。晏钦,你以为父亲举荐我做官、培育阿源做家主,没想过这些事情吗?父亲的想法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阿源是一个优秀的孩子,有她已经够了。”
薛晏钦气得脸涨红,这个家是没有他说话的份吗?
“你不生,我找别人生!延续血脉,天经地义!”
舒雪鸿依旧不为所动,也不生气:“好,你去吧。你去了,我们的夫妻关系、你和阿源的父女关系,便到此为止。你趁我为国效力给我添麻烦,陛下会是什么态度?父亲的宰相之位能一如既往地稳当吗?”
“你,你!”
薛晏钦手发抖、唇发抖,他知道自己不如舒雪鸿,知道父亲对他早不抱希望,可是,从前他再无能,那也比舒雪鸿好,拥有舒雪鸿没有的机会,生来就凌驾在舒雪鸿之上……
现在却…
“雪鸿,你千好万好,就是心太野,太不像女人了!”
看到薛晏钦这样说,舒雪鸿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升起胜利者的快乐,以一种理智平和的态度温声道:“你想做官是正常追求,我想做官就是心太野吗?晏钦,你又错了。男人的心和女人的心,说到底都是一样的。至于我不像女人……我就是女人,我是怎么样,女人就有怎么样的。你看,我有说过你不像男人的话吗?没有吧。因为我知道,男人,也是很多种的。
像一拳打在云朵里……
薛晏钦垂头丧气:“我说不过你。”
舒雪鸿微笑着:“好啦晏钦,不要再闹了。父亲母亲都清楚你的资质,人生的路很多,你并不是非要做官不可,我也并不是只能守在内宅。为了薛家,为了咱们的阿源,你要理解我支持我。”
她一点也不担心薛晏钦的反对,他也只能以这种方法表达自卑、羞恼和惶恐了。
并且,她知道,今夜之后,薛晏钦便不怎么会提起此事。
他会忍耐和退让——这是舒雪鸿看中的品质,也是她愿意偶尔听一听薛晏钦表达不满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