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要去,我们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然灯低头,喃喃地念了一句:“总有办法的。”
君翩翩突然想起了至关重要的事实。
“其实,还有就是,师姐把我们的参赛权拿走了,我们去了,会不会落空?”
“这个不必担心。”
迟鸢摇头,想起暗中窥伺的双眼,她冷笑了一声。
“如果真的像师姐那么说,他们必定要让我们在比赛里陨落,死在众目睽睽之下,才显得自己清白。”
“就算我们没有了比赛的权利,刷个脸也会放我们去的。”
越九青伸出手指,紫光跃现,触碰到山门外的阵法,立刻溃散。
他说:“师姐设置了禁制,出不去。”
“没关系。”迟鸢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瞬间从忧虑变得开心:“我还有这个。”
屋内窃窃的私语暂停了。
下一刻,原本盘腿坐在屋顶的夜惊雨猛然睁开眼。
他飞下房檐,庭院内透出几缕光亮,花繁叶茂,却空无一人。
***
金色的辉晕浮尘,化作最不起眼的光点,又如同风吹过的柳絮满天飞舞,脆弱,却一碰就碎。
不过一个眨眼,还穿着宗门校服的迟鸢就出现在了繁华的街头。
君翩翩怀疑人生的揉了揉眼睛,少女的目光惊讶里带着几分探究:“真的出来了!”
“就是这么珍贵的东西,用了未免太可惜。”
这是然灯发自内心的感慨。
虽然来到寸金寸土的神州,他们却没有心思过多观察。
第一时间是打算找个地方住下,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好一阵子的空当。
忽地,越九青动了动鼻子,少年的动作宛如被定格。
意识到不对劲,迟鸢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你这是怎么了?”
出现在视野里的,长街的那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其实…在这种情况下倒也见面也很正常。
只不过是大家都没有做好准备。
也许是阳光太刺眼,迟鸢有一瞬间想要逃避。
符珏变了很多,他坐在名贵的马车上,隔着窗户,光风霁月的少年半点衣袖露在外面。就连衣末都镶边着金丝,腰间盈盈的玉佩温润通透,在自然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那样的色泽是他们都不曾见过的,被打磨得光滑煦暖。
他的侧脸线条无端凌冽,可少年独有的气质不急不躁的中和了这份凌冽,哪怕被众人前拥后簇,符珏看起来依旧平易近人。
比起狼狈的刚从宗门逃难出来的众人,符珏看上去,简直和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头顶着凌乱花叶的然灯,默默地摘下了发间的蓝楹花。
不安分的越九青却突然蠢蠢欲动,遥遥的,马车越来越近。
他朝着青衫少年伸出了半只爪子。
“……”
然灯毫不客气地打了他的手背一巴掌,手背那一片泛起肉眼可见的红。
很痛。
但也足以让他长记性了。
狼崽一声不吭的转过头,不去看任何人。
眼下的情况还是装聋作哑最好。
只是与马车擦肩而过的一瞬,他的声音轻飘飘地落下来。
“那天你怎么不离开?”
符珏指的是下令追杀的事。
迟鸢没有回眸,只是快速答:“因为他们很…温柔?”
“和你的行事相似。”
温柔…吗。
很少有人说死侍温柔,一切都是幕后指使的命令。
符珏没有否决她的想法。
他的虹膜有些发灰,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温柔。
尤其在看人时,少年的眸子宛如月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蓝海,可眼角余光被碎发遮掩后,又转换成了无机质的冷调。
符珏走了。
过了许久,他们才慢慢的缓过神来。
“越九青,符珏说的不错,你该长大了。”
半扎着墨色长发的少年努力瞪大了眼睛,那张原本俊美得雌雄莫辨的脸也跟着扭曲了起来。
然灯试图虚张声势,吓唬着狼崽。
“……”
少年眼尾下垂,透露出无辜而茫然的感觉。
再次抬头时,他的眼睛里很快泛起了雾蒙蒙的水汽。
原本还底气十足,甚至有些愤怒的然灯瞬间放了手,“你…你怎么哭了?!”
至少他从来没看见过越九青流眼泪。
冰狼,天生无情的物种,寒冷的冬天足以冻结他们全部炽热的情感。
可是混迹在人世中长大的狼崽似乎并没有继承这优良的传统。
“我们和符珏不是朋友吗?”.
“阵营变了,我们就成了敌人?”
他赤裸裸的质问险些让众人破了防。
迟鸢也无法说出“不”这般冷漠无情的话。或许兽族与人类的思维还是不一样的。
他无法感同身受。
君翩翩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倘若符珏杀了人,恶贯满盈,你也会继续和他交好吗?”
越九青一点儿不带犹豫的点头:“会。”
他只是杀了人,又没伤他。
君翩翩没有从他的神态里窥出任何破绽,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越九青的答案是真的。
他是真的会和符珏混在一起,甚至加入他的队伍。
少女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的想法有点不对劲了。”
少年简直执拗得可怕。
这招说不通。
迟鸢使了个眼色,君翩翩立刻退下。
然灯假装漫不经心地道:“换个说法,假设他杀了你冰狼一族,你怎么选?”
好问题。
越九青动了动脑子,很显然,他卡壳了。
虽然越九青嘴上一直说着不要不想不愿意回家,实际在冰天雪地里看见同族的尸体时,连大傻春般的气势都变了。
心软是少年最大的缺陷。